景象斷了。
文止語,字九青。
也不知道他被常宅的人丟到荒山上以後經曆了什麼,竟能曆劫成仙,常家的人怕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這點,這才被抽筋剝皮的活埋了百年。
火焰微微訝異,難得沉默。
沒想到平時看上去風清雲淡,溫文爾雅的止語君,還有一段這樣的淒慘往事,若是換作是自己的話,怕是隻會做的過之而無不及。
北玉洐也沒想到能看見這樣的秘史,一時竟不知怎麼開口,靜了半響,他想了想才道:“縱使事出有因,也是法理難容。”
“況且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請文相早日放下往事,放他們一條生路。”
聞言,文止語蒼白的臉上閃過陰鷙神情,既而嘲諷一笑:“放下往事?說的何其輕巧。”
“月公子,您生來就是天之驕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怎麼會懂我的感受呢?”
北玉洐輕聲道:“我雖然是不懂你的感受,但也明白,這樣做是極不對的。”
“常家雖可惡,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這些人裏也有婦女幼童,你如此累及無辜,又與當初的常家家主有什麼區別?活埋百年至今不可轉世,化為這不人不鬼的模樣,已經是受到了重懲,還請文相莫要再繼續錯下去。”
文止語“哈哈”一笑,厲聲問道:“極不對,我有何不對?十四歲!我那時隻有十四歲!就跟你這小弟子一般大,在這屍山遍野的亂葬崗醒來,跟一條狗一樣爬起來。”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死了,你告訴我,換做是你,你會不會跟我一樣?”
文止語麵色陰鷙,像是被人觸碰到了逆鱗般勃然大怒,北玉洐的話雖然有些道理,但卻沒什麼份量,幾百年的心結埋在陰暗裏發芽至今,又豈是他三言兩句能解開。
文止語笑了半響,又道:“月公子,您還是走吧,這是本相的私事,今日就當沒看見,少管閑事,不要再到這裏來。”
玉洐君沉眸:“本君,做不到。”
一向正直善良的玉洐君,又怎會見死不救呢?
這個回答在意料之中。
文止語狠了語氣:“看來月公子今日,是非要跟本相過不去了?”
論實力,文止語自然不敢小覷北海宮主。
北玉洐雖從未與人在外交手,可正因為如此才更顯得深不可測,單單剛剛他隨手一揮的幻冰劍,自己用了六成的神力才將它駁回。
可是既然事情敗露,早晚會被天界知曉。
與其等死,不如奮力一搏!
眼見文相殺意必露,火焰便悄然退至玉洐君身後,他樂得看一場好戲,最好打的兩敗俱傷,他坐收漁翁之利。
風動之間,文止語已一躍離地,他一手抱著青霄鶴涙,一手波動琴弦,漫天琴音帶著強勁的殺伐之氣,驚的滿地落葉四麵飛舞,隨即在空中化成片片利刃,迎麵飛騰而來。
北玉洐微微皺眉道:“文君,莫要執迷不悟。”
右手掐訣,快步旋身,袖中雪綃好似白蛇般的從雪浪袍裏飛奔而出,冰藍靈氣蕩開,將落葉盡數掃了回去。
抬眼間,文止語已近身,抱著琴身狠狠砸了過來!
玉洐君旋身躲過,兩人對接一掌,刹那之間隻震的滿院子鬼魂哀嚎。
文止語退開許,青衫飛揚,厲聲道:“為何不拔劍?”
火焰在牆角上吊兒郎當的坐著,微微挑眉,看來玉洐君並不想跟文相動手,世人都說月公子溫潤如玉,菩薩心腸,當真如此。
可文止語卻不打算善了,他周身靈力暴漲,眼眶微紅,明顯殺心已重。
隻見他翻轉琴麵,正待奮力一擊.....
“九兒,住手!”
人未到聲先至。
聽得這聲音,火焰腳下一滑,差點落下屋簷,連忙扶正了歪斜的身體。
來者正是文止語的老相好,司命星君,莫思凡。
此人仿佛踏雲而來,金色的半麵泛著幽幽冷光,月色下發絲衣袖翻飛,一舉一動,皆是氣勢十足。
“九兒不可無禮。”
莫思凡緩步走到文止語身前,撥開琴弦上那雙蓄勢待發的手,文止語居然也沒反抗,任由莫思凡將他拉到身後,保護欲十足的動作。
“月公子別來無恙。”莫思凡含笑道。
不知是不是錯覺,火焰瞬間感覺渾身不自在起來。
外界一直傳聞天族司命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為人八麵玲瓏,掌管天族兵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大權在手,生殺予奪。
能坐到這個位置,城府之深,不可限量。
火焰不懼他,卻總有一種在他麵前輕易就會被看穿的感覺,況且當日此人在北海對他出言相助,還不知是出自怎樣目的。
北玉洐麵色如常,眼神卻冷了下來,並不言語。
文止語和莫思凡一直被美喻為天族雙傑,私交甚好。
常家老宅的人被文止語剝皮削骨煉製成鬼琴,莫思凡定然也是知情的,身為天族第一神君,知曉以後卻不阻止,也算是一種默認的包庇了。
莫思凡道:“月公子莫要動怒,本君先替止語賠罪。”
北玉洐:“不必,還請星君給個交代。”
“此事的確,是止語做的有些過份了。”
“隻是有些過份嗎?”玉洐君問道,“他身為駐守常州的一方神官,不造福百姓安康太平,卻以神官之力屠殺凡人,鎮古槐練鬼琴,這些年慘死了多少無辜的人在這間常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