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墨忽然要見玉玲瓏,多少讓人摸不著頭腦,溫子柔心中總覺得放心不下,她非常清楚,鳳墨和玉玲瓏之間很少有交際,鳳墨現在突然的要見玉玲瓏,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而且竟然還將她給撇了下來,雖然芍藥說的好聽,但她又不是小孩子,鳳墨刻意的那麼說,其實就是不想她跟過去。她倒不是擔心鳳墨會將玉玲瓏怎麼樣,隻是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疑神疑鬼的,想一些有的沒的。況且現在鳳墨的眼睛又看不見,這麼著急的去找玉玲瓏,又是為了什麼事情?
“又在想些什麼有的沒的?我都來了半晌,你都沒個反應。”華漣漪托著下巴百無聊賴的問道,“咦?怎麼沒瞧見表嫂?我可是記得你們兩個一向形影不離的。”
溫子柔一抬頭見著是華漣漪,心中一寬:“我在想大嫂,也不知墨兒找大嫂所謂何事,我本來是想著要跟過去的,可芍藥的意思確實不讚同,我也沒法子,現在總是在想著墨兒尋大嫂是為了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情?無非是詢問一些關於表哥的事情,作為表哥的枕邊人,且又是西成的公主,表嫂總歸是知道一些什麼的不是?墨相見表嫂,不就是這麼些個事兒?”
華漣漪就事論事,這話聽在耳裏麵倒也確實如此,但最近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溫子柔心裏麵總歸是沒底,她歎了口氣的說道:“我也知道是這麼一回事,但你也看到了,最近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墨兒一趟外出回來,眼睛就看不見,每日藥不離口的,問她原因,她總是搖頭不說,對我們也是避不相見,就連爺爺奶奶,想要見墨兒一麵,也是難上加難。大哥善於經商,卻突然的決定前往戰場,我問了大嫂,可大嫂的神情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似乎是有些什麼話想要說,卻不知該如何的說出來的那種為難。漣漪,一件一件的事情加在一起,我真的不知該怎麼去說,家裏人也好,還是墨兒,我真的是非常的擔心。”
華漣漪望著她,她知道溫子柔是真的擔心,顛顛倒倒的話語中,有著對身邊人的擔憂,有著對遠在戰場上麵的夫君的擔心,也有著對自己無力的站在一旁的無奈。她一向能言善道,可是此時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
華漣漪和鳳墨很少打交道,她比不上鳳墨,鳳墨的為人處事堪比男子,女子之中比之她的人當真少之又少。玉玲瓏也不差,無論是心智還是手段,能在西成深宮之中活著,且還能受到玉傾歌的看重,以一個公主的身份掌握了一些實權,就足以看出其能力。若非南衡前帝後鳳鸞的能力過於出眾,若是沒有鳳鸞的話,華漣漪甚至都要認為,或許四絕之中的一個將會是玉玲瓏!
其實華漣漪很聰明,鳳墨在見過華漣漪之後,就有這樣的感覺。她不會去出什麼風頭,她始終謹記自己的身份,不會逾越雷池一步。她從小所受的教育都是女為夫綱,雖然她給人的感覺英姿颯爽,但骨子裏麵卻比溫子柔還要保守,聰明卻又謹慎,不多言多語!
華漣漪在聽到鳳墨找了玉玲瓏去之後,心裏麵其實已經轉了好幾個彎,將近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都與此事套了一番,心中對於鳳墨找玉玲瓏的事情還有些不解,但大致也了解了一些情況。如果換作一般人的話,一定已經開始給溫子柔解釋了,但是華漣漪不會,她隻是嗬嗬笑著,擦這邊的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去寬慰她,絕對不會將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來!
又和溫子柔說了一些話,華漣漪就離開了溫府。
坐在馬車上,華漣漪撐著額頭,手疲憊的按在太陽穴的位置上,眼睛微微的合著。
“小姐怎麼了?”她的婢女綠如有些疑惑的問道。
華漣漪微微的搖頭,“沒事,隻是覺得世道愈發的亂了。”
綠如更加的不解了,總覺得她家小姐現在說話愈發的深奧,她都聽不懂。
華漣漪歎息的撩起車窗簾,卻在那一瞬間,與一個騎馬的寶藍錦袍的男子擦身而過。心,微微一動,像是心有靈犀一般,那騎馬的人也在同一時刻轉過頭,一瞬間,兩人的眼睛都對上了,卻又在那一瞬間錯開,那人的身影轉眼之間就消失在了街角。那一刻,華漣漪平靜了二十多年的心湖,就像是投進了一顆小石子,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無法平靜。
“小姐?”
華漣漪輕輕的放下窗簾,粉嫩的臉上泛起了點點的紅暈,芳心暗動……。
玉玲瓏跟在芍藥的身後進了書房,她的心裏麵其實也非常的忐忑不安的,望著越來越近的書房,她忽然的就想到鳳墨那雙深不見底的如寒潭般的眼眸,下意識的就是一個激靈。
悄悄的平複了一下心中的不安,玉玲瓏暗暗對自己鼓勁,不會有事,絕對不會被發現的!
“表少夫人,鳳主在裏麵等你!”
“我知道了!”玉玲瓏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點頭的說道。
芍藥側身讓出位置,雖然不解玉玲瓏的臉上為何出現不安的神情,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該問的不回多問一句!
在玉玲瓏進了書房隻會,芍藥在身後將半開的書房門緩緩的關了起來,她自己則是守在門外麵。因為鳳墨說了,她有事情要和玉玲瓏談,不希望有任何的人打擾她們!
聽到背後忽然合起來的房門,玉玲瓏下意識的身軀就是一顫,努力的平複自己波動不安的心跳,她強壯鎮定的一步步的走向裏麵。她是知道的,現在的鳳墨看不見,她並沒有因為鳳墨看不見就小瞧了她,鳳墨的為人,做事手段,她非常的清楚,絕對不敢有絲毫的小瞧的意思,相反,是更加的注意。
聽到動靜,坐在窗前的鳳墨微微的側頭,指了指身旁的空位,道:“公主若是不介意的話,就坐在本相的邊上吧!”
一聲稱呼,一聲自稱,無形之中將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得很遠很遠,似乎是在有心的提醒兩個人之間的身份一般。玉玲瓏也是聽的出來她話中隱含的意思,在聽到她的稱呼的時候,嬌軀明顯的一怔,微微有些僵硬的步伐緩緩的靠近鳳墨右手所指的位置!
玉玲瓏有些恍惚,如果不是鳳墨的提醒,她都要忘了,原來她還是一個公主呢!
“公主嫁來我大卿也有快兩年了吧!”鳳墨端起身側的茶盞輕輕的說道。“像現在這樣的麵對麵的坐著的機會,倒是當真是第一次呢!”
玉玲瓏垂下頭轉著手腕上的玉鐲,輕嗯了一聲,“是啊,如此的心平氣和的坐著,當真還是第一次呢。”
兩個人都下意識的忽略了上一次兩人之間的談話,鳳墨不知是不是忘了,所以沒有提。但玉玲瓏在鳳墨說起來第一次麵對麵的談話的時候,就響起了之前兩人麵對麵所說的話,也同時的想起了之前兩人所談的話的內容,那一刻,心中掠過一絲悲涼!
鳳墨不再說話,玉玲瓏也同樣的沉默下來,她忽然覺得有些內疚與羞愧,可是真正的說到為什麼內疚,對什麼羞愧,她卻一時之間說不上來,見鳳墨不語,她也隻能選擇沉默的不說話,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鳳墨看不到玉玲瓏現在是什麼神情,但她知曉,玉玲瓏現在定然是非常的不安,肯定在猜測著她讓她來此地的原因。
其實,她多少的得到一些消息,隻是終究還是因為考慮到溫子軒和那個不滿周歲的孩子,所以她讓她來,她給她一個機會!
“對我,你有什麼要說的?”終於,鳳墨開口了,狀似漫不經心,卻也又帶著懾人的壓力。久居高位,鳳墨那種與生俱來,加上後天形成的高貴不容侵犯的凜冽氣勢,可不是玉玲瓏這種小小的公主就能抵擋得了的。
玉玲瓏的心一沉,跟著臉色就是一白,抬起頭看著鳳墨那雙明明看不見,卻似乎又能看見的雙瞳,最後咬著唇,眼底浮現決絕,緩緩的閉上眼睛。即便是知道她看不見,卻還是搖頭道:“沒有,說來還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墨相尋我來此,現在卻反過來問我有沒有什麼話要對你說,不是很奇怪嗎?這話,其實應該是我來問墨相,墨相是否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墨相,是以什麼身份對我說話?是大卿的一品丞相的身份,還是……。子軒的表妹?”
鳳墨不言,臉色也微微的沉了下來,她聽得出來,玉玲瓏是不打算說什麼了。歎了口氣,她也不再多說什麼,而是微微的拍了拍手。隨著她拍手的聲音,無衣應聲而出,然後玉玲瓏就看著無衣按照鳳墨的指示將一些信件交到她的手上。
無衣將信交給她之後便就離開了,而此時玉玲瓏根本就無暇顧及無衣,她的全部心神都被手中的信件所吸引。看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信件,她的呼吸微微的一緊,然後臉色逐漸的慘白難看起來,身軀顫抖的愈發厲害,若不是手緊緊的攥著的話,她手中的信件怕是已經散落一地了!
“本相說過了吧?你現在是溫家的媳婦,你不再是西成的公主,你可記得你當初是如何回答本相的?還是說你已經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了?亦或者你還在留戀你西成公主的身份?那些信件,不用我說,應該沒有人比你更加的清楚吧?還是說,你需要本相和你說道說道那些信中到底寫了些什麼?”鳳墨冷冷的說道,她的態度已經不若之前的溫和,此時的每一句話之中都帶著懾人的氣勢,冰冷刺骨。
“本相讓你來,而不是讓溫子軒來,就是給你的機會。本相給你機會讓你告訴本相你到底是為何如此做,本相給了你機會解釋,無論是什麼原因,你終歸是應該告訴本相的不是?可是玲瓏公主似乎是忘不了曾經在西成的輝煌,所以才如此的執著?玲瓏公主,你覺得現在是告訴本相來的好呢?還是本相直接的去讓溫子軒過來,本相親自的問他比較的好?”
玉玲瓏雙唇顫抖,一下子從椅子上跌坐下來。
看著散落在身側的信件,玉玲瓏呆呆的不知該有什麼反應。她終究是小看了鳳墨,她以為她現在看不見了,所以根本就不曾將她放在眼裏麵。或者不應該是不將鳳墨放在眼裏,其實說到底是以為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溫子軒,為了她的丈夫,為了她的家,即便是當真被發現了,也不會有什麼。可是現在呢?當真的被鳳墨知曉了了一切,她忽然發現從來沒有過的恐懼在心間縈繞,她害怕,害怕失去她現在的家,害怕失去溫子軒,害怕失去溫家這個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的如避風港般的地方!
她真的想要說出真相的,可是她卻知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半晌,玉玲瓏顫抖著撿起地上的信件,啞著喉嚨道:“我想回去安排一下,等我將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後,便就過來,到時候,你想要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隨便你如何的處置我,我都不會有異議。”
玉玲瓏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著裙擺,似乎是在壓抑著什麼,又似乎是在擔心鳳墨不肯答應。
實際上,若是鳳墨真的不答應的話,也沒什麼,畢竟玉玲瓏所犯下的事情不是小事,就算是鳳墨現在說是要殺了她,傳出去也不會有人敢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