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女看著盒子,笑著道,“太後娘娘,這廬陵王有意思呢,這是怕太後娘娘多心吧,巴巴地送了這麼一盒李子幹過來,還在盒子上麵畫了畫兒。投桃報李,他是說,要和太後娘娘禮尚往來。”
太後的目光,從盒子上的畫上挪開,望向窗外。
她神色淡淡,“禮尚往來?他本該如此。不能看他說了什麼,且看他會做些什麼吧,我送他皇位,他得送我後半生的安寧,才算對得起我。還要將我娘家竇家照顧好,還要對我舅舅家崔氏一族好,才算是禮尚往來。”
大宮女點了點頭,“太後所言即是。”
她順著太後的目光,也望向窗外.
秋風習習,落葉翩翩。
她相信,以廬陵王的聰慧,犯不著對一個寡居無子的太後太過於苛待。
送太後一個安寧的後半生,還能博一個寬厚仁慈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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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興茂的馬車隊,離開韋家後,才走到前方坊市的一處拐彎口,就被人當街攔住了。
“茂郎,是我!貞娘!”秋風瑟瑟中,薛氏穿一身與天氣不合的,薄薄的臘梅黃長裙,頭戴垂著淡青色薄麵紗的鬥笠,張開臂膀站在馬車的麵前,“我……我有話跟你說。”www.x33xs.com
這時候,已是八月末的天氣了。
如果在鎮安府,人們一定在烈日炎炎的秋老虎天氣下,揮著汗水搶割晚稻。
但京城在趙國的西北地,進了八月末,人們全都穿上了夾衣。
給李興茂趕車的車夫,因為被風吹得冷,還穿起了避風的厚鬥篷。
若是遇到陰冷的下雨天,得翻出厚棉衣來禦寒。
但今天刮大風的天氣裏,薛氏卻穿著單薄的衣裙。
她站在風口裏,衣裙被風吹得呼呼亂飛
看上去,十分的可憐。
趕車的人是韋家的老仆,自然認得薛氏。
他聽出是薛氏的聲音,沒將馬車往前趕,而是回了下頭,朝身後的車中喊著,“大郎?有人找。”
兩口子和離了,韋家人也知道了。
但兩口子還生了孩子,韋家車夫就不好攆人了。
車中,原本是好心情的李興茂,一下了冷了臉。
他的懷裏抱著一隻首飾盒,那是準備送給柴娥英的。
和柴娥英成親兩年了,還沒有買套像樣的首飾給她,李興茂心中一直很愧疚。京城的事情了結後,他馬上去了京城最大的首飾鋪子——珍寶閣。
買了一套京城婦人們最流行的款式。
首飾買回來後,他給懂行的李玉玟看。
李玉玟直誇他會買東西,挑的首飾比裴慎言挑得好看。
李玉玟沒誇錯,因為他買了那款首飾中,最貴的一套。
他想象著,柴娥英戴著這套首飾的樣子,想象著柴娥英會怎樣激動地跟他說想他了。這時,有人打斷了他的思緒。
李興茂將盒子蓋合上,平穩地放回車中的一個大木箱子中。
他沉了下氣息,忍著脾氣讓自己盡量不會發火,朝窗子外說道,“薛氏,我們之間還有何話可講?”
見他開口,薛氏馬上跑到車窗這邊來。
可她發現,李興茂連簾子都沒有挑起來!
這麼不想看到她?
李興茂怎麼這麼絕情?
薛氏咬了咬唇,後悔自己怎麼跟他和離了?
要不然,她這會兒是太子妃了!
“茂郎,我隻是想問你件事,不會耽誤你太久。”
“講!”李興茂聲音涼涼。
“王爺被選為新皇,那麼,你們哥仨,誰是太子?是你嗎?你是長子?太子是你吧?”薛氏的雙手,緊張地捏著裙子擺的兩側。
就算她和李興茂和離了又怎樣?
隻要是立長子為太子,那麼,李興茂將來就是皇帝,她的兒子李景就是太子,將來的皇帝!
她將來就是太後!
那個鄉巴佬柴娥英,該帶著癟三兒子滾回鄉下去!
馬車中,李興茂冷笑一聲,“這是我家的事情,與你何幹?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他喊著車夫,“四公,時間不早了,接著趕路。”
“是,大郎。策!”車夫將馬車飛快趕了出去。
後麵跟著的四輛馬車,隨後跟上。
這四輛車,有兩車坐人,兩車裝了些行李。
二十個身著輕甲裝,腰配掛刀的禁衛軍們,騎馬隨後跟上。
廬陵王新皇身份確定下來後,最會察言觀色的內務司,馬上給廬陵王父子四人配了護衛。
李興茂要出遠門,內務司大總管給他配了二十個人護送。
除此之外,兩輛馬車中,還分別坐著四個內侍和四個宮女。
這是給柴娥英和廬陵王妃韋氏配的侍從。
薛氏不甘心,朝走出十來步的李興茂那裏喊道,“你是長子,將來的太子位必須是你!茂郎,你不認我沒關係,但要想想景兒!他是嫡長子,他的血統最高貴,他得是太孫!”
車隊沒有再停下,很快就跑過去了。
薛氏不知道的是,兩輛馬車裏的內侍和宮女們,都在取笑薛氏的目光短淺。
看人哪,得往長遠看。
等那行人走遠了,薛氏恨恨著轉身。
這時,有人喊著她,“這不是二妹嗎?怎麼,李家大郎不理你了?你們都和離了,你還找他做什麼?不嫌丟人麼?”
薛氏抬頭,發現路旁停著一輛馬車,車裏,有婦人挑了簾子,正朝她笑著望來。
隻是,那笑容帶著嘲諷。
這位說話的婦人,和薛氏長得極像。
不過,她比薛氏的麵相,長得要溫婉一些。
婦人一身華美衣袍,坐的馬車,也高大華麗,馬車的左右,還跟著兩個大個子護衛。
馬車的名牌上,寫著昌邑伯府。
薛氏看著她,咬牙冷笑,“我雖和他和離,但我們卻生了兒女,將來他是太子,我兒子是太孫,薛玉貞,你別太得意,將來你得給我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