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貞拿帕子掩唇而笑,“是嗎?我且等著你哦。”

“那你等著瞧吧!”薛氏冷冷瞪她一眼,轉身就走。

前方不遠處的地方,停著一輛小馬車。

馬是掉了不少毛的老馬,車蓬子的布,又髒又舊,還打著補丁。

是一輛十分寒酸的舊馬車,薛氏花了二十五兩銀子買來當腳力。

新馬車是六十兩,她買不起。

她沒有車夫,是自己趕車來這裏,特意來會李興茂的。

宇文讚被處死了,送與她的宅子,也被查封了,娘家人不讓她回去。

她的身上隻有少量的銀子,幸好之前向宇文讚要了幾百兩。

但她不敢用得太狠,吃穿住行,全都能省再省。

薛玉貞卻不放過薛氏。

她朝薛氏的背影又說道,“說來,我還得感謝你呢,薛文貞!雖然我和你不是一個娘生的,但你對我真好!你將放得發了綠黴的麵粉,拌入我調製的發好麵粉裏,害得我做的糕點送給廬陵王妃吃了後,差點毒死了她!若是你不放那毒麵粉,就是我嫁入廬陵王府了,那麼,就是我跟著去鎮安府受苦役了,還會被休。幸好你那麼做了啊,若不然,我這麼差的身體,可能會死在那裏!我真得感謝你啊!”

這話裏話外透著譏諷。

薛氏怒得轉身,指著馬車中的薛玉貞罵道,“你胡說!我什麼時候放了黴麵粉在你調製好的麵粉裏了?你少誣陷我!”

薛玉貞笑,“行吧,你不承認就不承認吧,反正事情都過去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夠了!誰叫我親娘死得早,親爹變成了後爹呢?爹娶了繼夫人,那家裏哪還有我的位置?我被廬陵王妃嫌棄退了婚。名聲壞了的我,隻能嫁給昌邑伯府的旁支窮親戚。爹爹嫌棄我,隻給我五百兩的嫁妝,卻給了你五千的嫁妝。”

薛氏冷笑,“那五千兩是我娘的嫁妝,你娘死得早,你娘的嫁妝早被你舅舅拿走了,活該你沒嫁妝!爹給你五百兩已經夠多的了,你居然還嫌少?”

“我娘死後兩月,我舅舅也死了,你們就往他身上倒髒水吧,反正死人不會說話,我當時年紀又小。”薛玉貞冷嗬一聲,“我真是命苦,娘死得早,舅舅也死得早,爹不疼,後娘嫌棄,嫁的男人更是個可憐人,從小無父無母,家裏房子又小,他又不才,學不會文,學不會武,也不會經商,差點沒將我餓死。”

薛氏冷笑,“那是你自己同意嫁的男人,活該!”

薛玉貞又說道,“我們成婚後的次年,他堂兄昌邑伯世子得重病沒了,我男人被昌邑伯領回家認了兒子當了世子。上月昌邑伯也故去了,我男人子襲父爵,成了昌邑伯,我成了伯夫人。我這小小的伯夫人,怎敢跟二妹你比呢?是吧,二妹的兒子將來可是要做皇太孫的,二妹將來可是太後呢!”

薛氏赫然抬頭,“你……你現在是昌邑伯夫人?”

“伯夫人而已,怎能同未來的太後比呢?”薛玉貞輕輕笑道,“好了,我得回家了,我兒子女兒和我男人,還等著我回家吃午飯呢,不跟你聊了,告辭。”

簾子放下,薛玉貞說了聲“回伯府”,馬車又緩緩啟動,往前跑去。

薛氏站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

該死的薛玉貞,居然成伯夫人了?

他男人運氣怎麼這麼好?那個昌邑伯世子怎麼不爭氣早早的死了?

白白便宜了薛玉貞兩口子!

“了不起嗎?伯夫人而已,沒什麼了不起!”薛氏憤恨著朝跑遠的馬車瞪了一眼,走到自己的破馬車那裏,趕著車走了。

……

鎮安府。

青陽縣興富鄉,桃花河村。

柴娥英帶著果果和李景李昱,去劉家做客。

劉二妞上月相了門親事,劉家今天在擺宴席嫁女兒。

婆家姓梁,是集市街上的人,家裏祖孫三代是瓦匠。

劉家是木匠,梁家是瓦匠,兩家倒也般配。

兩家的老人都是手藝人,蓋房子的人家,會同時請到兩家,因此,這兩家彼此認識。

兩家都滿意對方的孩子和家境。

兩個年輕人也都滿意對方。

村裏老人一介紹,親事便很快就成了。

劉老大家,如今不缺錢。

劉二妞的婆家,家境在附近村裏算中等偏上,家裏有七間磚房兩間木屋,還有二十畝地,和一個大魚塘,又是長孫娶妻,因此,兩家的宴席辦得都很熱鬧。

柴娥英送了禮錢,吃了宴席後,並沒有回家,和薑嬤嬤帶著三個孩子看劉家擺劉二妞的嫁妝。

村裏習俗,嫁姑娘的人家,會將備好的嫁妝擺在院裏支起的木板上。

板上鋪上花布,放著紅喜字。

擺的嫁妝,是姑娘家在男方家的生活用品,嫁妝擺得多,顯示娘家重視女兒。

也因此,劉家擺嫁妝時,引得大半個村裏的人都來觀看。

劉二妞給李玉恩做伴,得了不少銀錢,她在婁家行事又乖巧,婁家人也喜歡她,跟著李玉恩回來時,婁家老太太還送了她一對金耳環和一隻金發釵。

今天,她將這些首飾全插在了頭發上。

她賺的銀子,全購買了嫁妝,什麼衣裳鞋子,梳妝鏡子,洗臉的盆子,掃灰的雞毛撣子,鍋碗瓢盆,被子被套,枕頭套,床帳子,連雕花木馬桶也備了,當然了,這東西塞在木板架的下麵。

有淘氣的小娃子,爬到架起的木板下,去看那新馬桶。

嶄新的嫁妝,擺了好幾塊門板。

襯著豔色的喜字,遠遠看去,花花綠綠一團,十分的喜慶。

大家圍著嫁妝,說著笑著。

劉三妞劉四妞,看得一臉羨慕。

幾個婦人打趣她們,“你們倆也要快準備起來,爭取超過你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