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山與海……
額,沒那麼誇張。
是隔著幾十裏,犀首聽到了漸漸弱不可聞的秦軍呐喊。
“必勝?”
犀首自語一聲,語氣頗為玩味。
站在犀首身旁的魏太子申也聽到了秦軍的呐喊,想了想,問道:“相國,秦軍會入彀嗎?”
犀首聞言側身,看著對兵法頗有些見解但還不夠高明的魏國儲君,指著被圍困在矮坡上的砲車軍甲部與糧隊,說道:“太子,此部既是我軍誘敵之餌,亦是秦軍誘敵之餌,因而無有秦軍入不入彀之說。”
“還請相國教我。”
魏申深深一拜,語氣誠懇,將自己的位子擺得極低。
“太子無需多禮。”
犀首扶起魏申,謙讓了一下,然後說道,“嬴疾此人號稱‘智囊’,素來智計百出,於兵法一道上造詣極深。麵對五國二十四萬大軍來攻,嬴疾不據關而守,而是出關紮營,以成犄角之勢,進可攻,退可守,所圖甚大。與其相對,不可不慎。”
先吹了一波嬴疾,讓魏申對秦軍的重視程度又抬高一些,犀首方才正麵給出詳細解釋。
“衍定分兵而戰之策以應對嬴疾犄角相望之勢,實乃出於無奈之舉。
概因此戰我軍欲勝,必須先大破秦軍主力,然秦軍紮營之處,不利於我軍與之決戰。
故,衍明知此部乃嬴疾誘我之餌,亦不得不吞之。
此部算上民夫,有六千餘眾,弓弩戰車兼備,據矮坡而守,我軍欲殲滅之,雖不難,亦得費一番波折。
因此,衍圍而不攻,以之反誘秦軍來援,所圖者,分秦軍之力也。
以衍推測,嬴疾必會命此部據守待援,死戰不退,以牽扯我軍部分兵力,然後遣一旅或數旅偏師,與我軍於弘農河一線周旋,其大軍主力則趁機盡出以攻我平原大寨。
因此,決戰時刻已至!
此戰欲勝,關鍵有三。
其一,平原大寨之韓軍、中山軍與我魏軍能將秦軍主力拖在平原之上;
其二,我軍於野戰中盡滅來援之秦軍,斷其一指;
其三,我軍迅速吃下此部,然後留下部分兵力震懾函穀關守軍,大軍回援平原大寨,前後夾擊秦軍主力。
合縱攻秦之策能否奏效,便在此戰之勝敗之間。
然而,衍卻並不樂觀!”
說著,犀首臉上竟罕見地露出了憂色。
魏申見狀大驚,感覺問道:“相國為何憂慮?”
犀首歎道:“秦軍上下一心,而我聯軍卻內耗不已,雖兵多將廣,卻難以並力一向啊。”
魏申聽了不禁有些麵紅耳赤。
就在今日下午,姬平、肥義聯袂而至,質問他為何區別對打聯軍,給魏軍供應上好的糧草,卻給燕軍、趙軍供應陳年舊糧!
犀首知道這件事,故而剛剛暗暗提了一下,意有所指。
“相國,申知錯矣。”
羞臊自省了一陣,魏申又對犀首深深一拜。
“太子言重了。”
犀首沒繼續在此事上扯下去,切換話題,說道,“秦軍將至,衍要召集諸將布置作戰之具體計劃,太子一起來吧。”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魏申欣然應道。
這段日子跟在犀首身邊,參與大小會議,執行各種軍令,並時時刻刻向犀首請教,讓魏申學到了許多待在大梁王宮裏學不到的知識。
作為魏國儲君,一心想重振魏國雄風,恢複先祖霸業的魏申,於兵法一道上的興趣願勝於民生內政。
……
黑夜中,嬴羽看見遠處的三堆紅得耀眼的烽火時,內心深處是徹底崩潰的。
“據守待援,非軍令至不得擅自撤離。”
對秦軍在緊急時刻以烽火數量與顏色傳遞部分簡單信息的手段並不陌生的嬴羽,不用軍令官的翻譯,便自行解讀出了這三堆烽火傳達的信息。
“嬴疾!”
這一刻,嬴羽恨不得一劍砍死那個又矮又黑的胖子!
以四千雜兵加兩千民夫,對陣八萬聯軍,這其中還包括近兩萬來去如風的燕趙騎兵,嬴疾你為什麼不直接下令讓我去死啊!
啊?
“彼其娘之!”
嬴羽怒上心頭,都敢給秦公頭上加點生活過得去必須有的顏色了。
再然後,嬴羽想起了秦玥兒和吳瀾。
以其父太傅嬴虔在軍中的威望,嬴羽自然有耳目告知他,是秦玥兒主動請纓,調他的甲部護送糧草、輜重的。
“嬴玥兒,這是你逼我的!”
原本就決定不擇手段對付秦玥兒和吳瀾,卻一直沒找到機會的嬴羽此刻之恨意,難以用言語敘述。
若是恨意能殺人的話,秦玥兒估計已經被切成無數片了。
吳瀾也順帶著成了肉醬。
“公子,屬下等可以護公子突圍而去。”
一名自太傅府中跟出來的親信來到嬴羽身邊,輕聲低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