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章:不等式:八小於一(2 / 3)

“尤妮,你真的很美。”章凡鼓足了勇氣,可是他渾身抖栗得像風葉。他的目光被她的目光糾纏住不放。他不知道,鄭尤妮以同樣的弱點敗給他的雄武。隻有糾纏著他不放,才不致於在柔弱中倒下。而他的雙重性很強:“我的老板,我怎敢心生妄想?有一個比喻可以形容你的美。如用來描述,就像眼前這套豪宅。”

“噫,阿凡,你快說說,比如——,比如——豪宅!”

“尤妮,請允許我這麼想:這套別墅是按照Artdeco建築來要求設計的,給人以峻秀挺撥之美。它以一種超越於平俗之態的人文精神和力度,通過靚穎的弧型豔麗色彩,運用完美的幾何線條和簡潔色調把人的審美情趣集中到現代派與古典派的完美組合上來。所以它既能調動人的一切感性因素,又像一件高貴出俗的精致品。黃金分配的形體與飄逸著幾何線條的建築相得益彰。不施濃妝豔粉的秀色,簡約明了的造型。於婷婷大方中,透支著無限的神韻。”章凡環視這座讓她非常得意的別墅,像一個戰士在評論手中的弓箭。為了不把這番話誤識為阿捧,結尾他說“隻是——

“說下去,隻是什麼?”鄭尤妮的心中飄來一塊陰雲,一個美麗女人可以允許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錯誤,卻不允許完美度在男人心裏打折。

“敞廳過堂之中如果增設一些虯援盆景之類,草肥花瘦之處再加一兩把藤椅或秋千什麼的。人生喘息縫隙裏一個沉博絕麗的女人坐在像天梯一樣遊蕩的秋千上,看著一本喜歡的什麼書,那麼這座建築是不是就跟有了靈魂一樣。有這樣一個在把大自然穿在身上老板,錦富是不是也有了靈魂。”

“阿凡,風景!你讓我看到一麵風景,這風景因你而存在。因你而消亡。”

女人接著呢噥“還有淒美,以前的!不過現在你來了。所以這裏風景無限。我才隨著這靈氣而活轉過來,才覺得自己是個不孤單的人。”

泳池裏的男人沉頓下來。不管是快樂的不還是不快樂的元素,他的心都會是沉甸甸的。他的收獲總是來得俶偶,總是會超過期值。暨而有背後欸乃水響,在他不明意想中兩隻滴淌著水串的纖手搭在他的寬厚的肩膀上。他的脊背一刻比一刻溫馨起來。隻異性才能給予的那種。

很難想象這個可以迷倒一切的女人已有三年沒被男人親近。那句叫做藝術品的話也許並非最佳答案,可是作為被眷幸的女人,她需要被渴望為強勢主導男人覬覦的那種藝術品。她的衝動超出了他的衝動。當愛來臨,隻有兩個人心裏清楚,誰先接近誰,誰先主導強勢,都是未知數也可以忽略。除非你還不確定那就是愛。既然是愛,又何必而意他的方式是四足的,還是二足的。是脊椎型的,還是哺乳型的。她多麼希望他就是想象中從她願為他預留的一道精神防禦缺口處溜進來的一隻發情的野獸,在她的召喚下朝她狂暴地撲來。那怕把她的領地蹂躪得一蹋糊塗。而後她的精神的荒漠裏,煥發出了一蔥蘢的綠林。在淺思默想中消化掉那些抓痕。並把相愛著的實體吞沒。血、肉、毛、甲都不會剩下。

眼前的男人明白這難得的刻不容緩的機會就在眼前。即使順著那個浪漫的斜地坡衝下去搞定她,他都不用付任何責任。但他沒有。他可能在想翁筱雯在他的心中的份量還不足以使他邁出這一步。也可能想到了眼前這個絕無僅有的女人,她隻會在乎這一刻,之後路歸路橋歸橋。他不是急功進利,貪圖眼前的那種。這不需要再去推理證明而得出結論。就像他能聰穎地悟出‘八小於一’。而他,他像隻沒有底氣的貓,雖然心跳得厲害,卻不敢撲上去接受她的挑戰。他並不是不想,也不是絕對的不敢,而是有他的打算,他還沒有徹底了解眼前的女人。在沒有徹底了解清楚以前,他不能輕易冒犯她。萬一眼前的女人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呢?萬一他一腳踏進去,再也撤不出來呢?他的目標可不是做女人的一件附屬物,也不是滿足那種有時控製不了的情欲,而是得到他應從這裏得到的東西。做個仰天獨立的人。

正在舉步維堅、進退維穀之時,陂岸竹椅上的手機嘹響起來。一聲緊似一聲,好像是鄭尤妮的鈴聲。鄭尤妮似乎還在猶豫,如果不是這電話的鈴聲,如果她不鬆開他,他會無動於衷?男人側頭聽那電話聲,似在問“猛男,電話你選哪一個?”

女人一咬牙:不接電話,我要猛男!

可那電話剛停下幾秒鍾,又一聲緊似一聲地響起來。章凡好像才聽到:“尤妮,是你的電話在響,不會是有什麼事吧?”

她的心澀暗了,感覺有些遲鈍。手指從他的身上滑下去。女人向前一劃,水紋跟隨在她的身後慢慢蕩開。女人向著鈴聲而去,那水紋卻還向泳池的中心蕩去,雖然越蕩越模糊,卻一點也不含糊,那水紋也蕩到他胸肌上,章凡猶豫一片刻,也隨即上了池岸。

鄭尤妮認識那個號碼,嫣爾一笑,卻不願透露那個號碼:“一個無聊的電話。”然後又不置可否的搖搖頭,算是對這這個不太圓滿的解釋的補充。其實她是不需要補充的,她是上司,根本不需要向下屬解釋一切。剛才的那些美好總是壓這號碼一籌,心中的那朵情愛之花三年來就差剛才那一刻要綻放了,可一個電話給她攪了。就像一個特製的軟件:需要複雜的密碼才能打開,短暫後還會自動關閉。

電話是從赫而辛基打來的。童宗人對她的印象不薄,卻在章凡麵前已是一具模糊的影子了。並不是章凡年輕的緣故,而是她和童宗人之間的感情名存實亡了。為了維護童氏的尊嚴,童宗人後來對她確已表達出深悔的態勢。荒唐地說他隻是她的丈夫,卻不再是她的男人。還因為和他有的那一紙荒唐的協議也讓她放棄了要永遠追隨童宗人的想法。她獨立於滄桑山巒之上,哪怕天下己沒有屬於她的摯愛,章凡和童宗人就像土星和火星風馬牛不及。至於和辛路的那些事,她早已把它鎖在記憶之櫃裏封存了。初戀雖然珍貴,一般人卻消費不起。不管是有意的無意的主動的被動的。

童宗人電話中告訴她在赫爾辛基學業已滿,現在他已回到台中,並接受了一個以中台兩地交流合作項目考察團知事的身份來華訪問,第一站是B市,第二站就是T市。到時她們夫妻就可以破鏡重圓了。行程已安排,因為手續繁瑣,大概半個月後啟程赴華。

剛想著把思路整理一番,那裏章凡的手機響了。他拾起電話,也沒打算回避她的聽覺。這是她和他之間的一個潛規,兩個人接電話從不有意作態地要避開另一個人。看樣子是翁筱雯打來的,從他向她刻畫自己在開會就知道一定是她。隻有接翁筱雯的電話時他才會有意地將他和鄭尤妮在一起時的情況避開。避開筱雯的盤問和猜想。

這個章凡,看起來挺真實的,卻在男女交往問題上虛構著一些東西。如果他心裏不在乎她,一個員工在老板家裏談工作甚聊天未為不可?為她對翁筱雯說謊的章凡還真有點兒像兌製的雞尾酒耐人尋昧。也會有淡淡的憂鬱衍生出來。男人們潮糊糊的眼神難免把女人當作美食,他的鑒賞力永遠和他的胃口一樣不拒絕新鮮出爐的奶油甜點。他們的博愛慫恿了女人們的虛榮。他們的頑皮讓女人不知疲乏。所以這不算什麼。有時虛偽比真實更真實。給女性一個真實可靠的靈魂要她知道。可誰信呢?固而這世上本就沒有完美的東西。連她自己都不會是完美的。她喜歡章凡亦非入情入理的完美,就是那麼不受時間地點空間限製地無理由地喜歡上了他。也許連愛都不是,誰知道呢,愛本來就是一種糊塗的感受,拿雲握雨地認定在一個人身上,那種微妙在結婚後於人間蒸發。?這麼說她有何資格去畸肥畸瘦地特談虛偽和欺騙。

好在這些年在風起雲湧的商界熬拚苦打到現在,她連個正常的女人都做不成。心中的壓力代替了女人的溫情,現實的殘酷摧毀了神聖的愛的殿堂。眼前的章凡是正好添補她這種類型女人的男人。她隻想讓他投入到她的空缺地帶,添補內心的空虛,然後他還可以同屬於其他的女人,她可以在空缺得到添補後,駕駛著她航船,衝向她的理想的顛峰。而不會把他當成她的國王。

她欣賞他對她的那種近乎神聖的讚美之詞,聽得她心裏直感動,那怕誰都聽出了恭維的濃度,卻一點兒都不膩。卻不覺得他是在拍她的香屁。也許這就是誇讚的藝術,也許那個男人非常懂得那個藝術,但她不相信,他隻是個鄉下來的奮鬥了七、八年的打工仔。他的年齡和曆練上也不可能達到臻境,除非他經曆了太多的女人。但那不可能。她看著他過來的,他沒有經曆過一個真正的女人。翁筱雯如果也算一個,充實量隻能算經曆了半個女人而已,因為她一貫把翁筱雯當半個女人看。其實將筱雯調到B市去的意思明顯不過了。那就是分開他們兩個人,不讓他們兩個人逾越烈火幹柴的男歡女愛。其實談到自私,哪個女人脫了幹係?副總的那個位子是不是給他留的並不顯得重要。她知道章凡並不是個浮華虛世的俗人。他要的是不斷地學習,不斷地工作。她給了他最好的學習和工作的機會,她相信這一切還在她的掌控之中。她身上所產生的磁力和吸引都是對他本人來講無法抗拒的,因為他首先是個男人,一個貪食人間煙火的男人。這是一個奮進中男人所夢寐以求的。他的神情裏有一種欲望,隻有她能給予的那種。

兩人各接了一個電話,卻將業已存在的濃濃愛意弄沒了。章凡陪著這魅力四射的女人,重新端起女人為他端來的路易十八VeuveClicquot仿製的待級香檳酒。品飫著對他來講還很生疏的異域名飲。女人換了兩隻高腳鬱金香型的豪杯。章凡隻是聽說過,喝這種是不能大口喝的,要一點點地品咽。酒跟人一樣,有它的氣質和個性。更不能把酒液倒滿了,否則為什麼不拿海碗喝呢。否則那種特有的氣質和個性便不複存在。喝這種酒之前,最好要輕愜地傾著杯子搖蕩幾圈。待紅液中的香味溢出後。一點點的來。這都需要時間,還有時間裏的情感投入。直到它和她融為一體。

章凡不會搖蕩杯子,也不會一點點兒地品。隻能說是在慢慢地喝,慢慢地咽。酒的味道很奇特。他想模仿那女人的神韻,可他搖酒的動作像搖鈴鐺。而女人則用心在搖。喝第一口時,他覺得她陌生像酒液而奇特,甚至覺得還迎合了內心的某種不可告人的刺激心態。接著是第二口,奇妙的事情發生了。你發現你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遷就著她了解著她。雖然不情願的抗拒著,卻又在一步步地適應著她。然後,你對她產生了依賴,再喝下去。接下來,微醉,不可思議的微醉。白酒喝醉的時候他記得自己的肉體被什麼折磨著身不由己。這種酒不是,它控製你的意識而不是他肢體。喝醉的時候就是你了解她了解得最深的時候。並不需要喝得多,它要你醉,一口便足夠了。那時也是他把自己陷落得最深的時候,美好的女人就是一瓶別具風味的名酒,除了滋味美好,你不能控製飲量。更無法主宰它寓於你的力量。

高大空敞的房間,透明如虛設的落地玻璃將濱海沙灘的風景拉伸到眼前。章凡的重心快貼不住地麵。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很輕,鄭尤妮一口氣吹過來,他就會隨那一口氣流躥得無影蹤。他一輩子都沒有喝過這麼好的佳釀,賞窺著無與倫比的麗日沙灘,身邊有溫玉佳人作伴。此情此景如何不叫他心蕩神搖。

然而這終不是他的領地,她終不是他的女人。他還得離開這麗雅、堂屋。漫想如幻覺一樣的離奇,從他踏進這屋子第一刻起他就有了要把自己的人生,因這兒的一切而徹底改寫的衝動。他收提不住自己,那種想法像負在身上的金子一樣沉重而興奮。仿佛一個急促的呼吸都會損耗他的體力,會輕易地從這屋間裏飄乎出去遠離這女人和華麗。他要幫助她讓錦富取得更大的成功,才能做他想做的事情要他想要的東西。而不是永遠地附著在她的身邊,做她的眼前的花瓶,做她嗬斥的奴隸,那不是他最終想要的。

“尤妮姐,”這是他早已想好的一個稱呼,既不得罪她,又能暫時和她保持距離。果然,鄭尤妮的迷離眼神中多了幾分的清醒,‘嗯?”鄭尤妮在保持了很久一段的幽靜之後,對他突如其來的一聲稱呼,感到欣然而迷惑。為什麼不是一聲“尤妮”或“親愛的”。

迷離的世界裏擎立著一個根柱子,章凡在被溫馨熏倒前抱住了那根柱子。而那根柱子不屬於任何人。“有沒有想過目前那八家家具連盟?”

“哦”,“你想告訴我答案,關於‘八比一’的。”

“一個看起來刀槍不入的金剛不壞之軀。但亙古以來任何金剛不壞之軀,都會一個致命的罩門。如果我們找到它們的罩門,並將一把利刃插進去,你想會怎麼樣?”

“你的意思——”她不明白,但她似乎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