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門小戶裏身份低下之人才會如此以貌取人，不顧廉恥，高門貴女都是幼承閨訓，家教極好，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會如此行事？”
王冉心裏默默補了一句：隻有清河公主和蘭陵亭主這種沒娘教養的孩子，才會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清河公主默默吃了口點心，搖頭笑道：“阿冉怕是對窮門小戶有什麼誤解吧。本公主這些年在民間生活，知道窮門小戶的人，每天醒來就開始為吃穿操心，終日吃了上頓不知道下頓在哪裏，這些人哪裏有錢去買瓜果，又哪裏會顧得上瞧一個陌路人生的是美是醜呢？何況衛璧人本是河東人氏，永嘉年間才第一次來到建康。建康城裏的普通百姓如何會得知消息？再說窮門小戶的人人微言輕，平時看到貴人躲還躲不及，生怕惹來殺身之禍，哪來的膽子圍著貴人肆意觀看呢？”
投果盈車的故事，耳熟能詳，小時候，她隻是當成故事聽聽，她以為出宮後，也可以看到好看的哥哥姐姐，也可以跟著湊湊熱鬧。等到後來做了婢女，每天都為了填飽肚子發愁的時候，她才知道，不僅被投果的潘郎值得羨慕，能夠追著車投水果香袋的，也不是普通窮苦百姓。
莫說她這種吃個稀粥還要看主人臉色的婢女，和整天麵朝黃土背朝天，辛苦一年隻能勉強混個溫飽的農戶，即便是錢玉珠這種家有薄產，能夠呼奴使婢的富家女郎，手裏也不寬裕，當初遇到山匪，那麼緊要的關頭，哪怕是扔一些衣服蔬果，錢玉珠尚且猶豫半天舍不得。
王慕瑤想起了什麼：“對呀，當年衛璧人來建康城的時候，你們不是也去了嗎？怎麼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我記得你們說衛璧人和你裴家算是半個同鄉，專門過去看的。我剛來的時候，你們還說我來得晚沒眼福，沒機會看到衛璧人。”
王冉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她母親和表哥表姐都出身河東裴氏，璧人衛階也是河東人氏，算起來也是半個同鄉，衛階不僅相貌過人，又擅長清談，是當代名士，無論是王家還是裴家都聽過他的大名。原本他們這些高門子弟不事生產，終日閑得無聊，一聽說衛璧人要來，自然都跑去看熱鬧了。
看殺衛階的傳言，世人皆知，如今才過去四五年，她沒辦法否認。
“既然世家女郎對陌生男子尚可如此，為何我們皇族女子卻不可以呢？何況宗正卿還對姐姐有恩，難不成姐姐不能對恩人示好，反而要對恩人怒目而視嗎？”
王慕瑤感激的握住清河公主的手，眼睛微微有些濕潤。
她畢竟是女子，被男子拒絕，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自然不希望有人再提起。偏偏裴氏隔三差五的拿出這個說教，每每讓她無地自容，沒想到清河公主知道後，不僅沒有看不起她，反而這麼維護她。
司馬衝：“聽說長豫哥哥乘車出行，也有很多人透花果香囊呢。別的女子既然可以，姐姐自然也可以，姐姐要是喜歡，改天長豫哥哥再出門，我們準備一車的水果跟著就是了。”
清河公主笑道：“既然有那麼多水果，我們幹脆一起去砸宗正卿吧，如果宗正卿被砸的不肯見我了，我也就不用再被責罵了。”
王慕瑤忽然有點明白宗正卿今天為啥對清河發脾氣了。恐怕是擔心清河公主也對他有意思，提前來個下馬威，讓清河公主不敢再接近他吧。
她是喜歡過曹統，畢竟在她危難之時出現，又生的一表人才，溫文爾雅，體貼周到，她確實心有好感。但是在知道曹家沒這個意思後，雖然有些難過，也隻是這個心思放在了心底，不再去想。江南年輕子弟那麼多，以她的身份，姨母自然會再給她挑一個門當戶對的好親事。若不是因為她也姓王，說不定就嫁到王家了。
這件事原本和清河公主無關，清河公主喜歡的可是長豫哥哥，宗正卿此番作為就過分了。
想了想，拉起清河公主和司馬衝：“這事與你無關，讓你受委屈了。走，咱們回家告訴姨母，讓姨母幫你出氣。”
司馬衝附和道：“我也不喜歡這個宗正卿，讓父王把他貶了吧。”
清河公主哭笑不得，剛想說：我不委屈。
轉念一想，曹統固然不是因為王慕瑤的事敲打她，但是卻因為曹家和司馬家的舊年恩怨，非阻止她嫁到王家，這必然會影響她的北伐複仇大業，如今母後還在胡人手裏受苦，片刻耽誤不得。幹脆去姑母跟前哭鬧一場，讓姑母敲打敲打他也好。33小說網
看著清河公主和王慕瑤，司馬衝幾個人攜手去告狀，王冉氣的臉都青了。
原本就是清河公主有錯在先，曹宗正隻不過說了她幾句而已，不痛不癢的，有什麼大不了的。公主就先是哭哭啼啼的，害的曹宗正被大家一頓埋怨，現在還鬧著告訴襄城公主，有完沒完。
鄙夷的看了幾人離去的背影，哼，全是沒娘的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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