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陸小鳳最近有點失落。
雖然這麼想不太好,但他一直以為,像西門吹雪這樣隻喜歡劍眼裏隻看得到劍的人,是很難成親的。不過世事難料,他成親了。
而且,陸小鳳覺得自己好像有很多朋友都成了家。就他一個人,永遠到處飄蕩,哪裏都可以去,又似乎哪裏都回不去。
這麼一想,他就有點心裏不平衡了。何止是不平衡,他都開始患得患失了,往往這種心理越是去想,越覺得悲劇。於是,陸小鳳就開始騷擾兄弟了……比如,花滿樓。
哦,順便龍門鏢局也在旁邊嘛,如果運氣好的話,許毛毛應該也在家,可以乘機逗一下,這就和逗貓一樣好玩。
陸小鳳一路趕到百花樓,正好是正午時分,還可以乘機蹭個飯神馬的。可是,風塵仆仆的陸小鳳剛一下馬,就發現了些不對勁的位置。
龍門鏢局關門了。
以往暫停歇業的話,一般會在門口掛個牌子。這次,龍門鏢局不但大門緊閉,而且,門楣上掛著“龍門鏢局”四字的招牌都消失不見。
陸小鳳皺眉,怎麼回事?
先去找花滿樓問問看吧。陸小鳳推開門,快步走上百花樓。花滿樓依舊在露台上,他正在撫琴。
聽見窸窣的腳步聲,花滿樓道:“不請自來,肯定是陸小鳳。”
“既然是朋友,還談什麼請不請?”陸小鳳永遠有自己的理由,偏偏,他的理由說出來後,人們通常不會反感。他自有自己的歪理,這也是陸小鳳非常可愛的一點。
陸小鳳問:“花滿樓,龍門鏢局關門了?許毛毛怎麼了?”
琴音驟止。
琴弦還在震動,餘音繞梁,在耳邊形成一種頗為詭異的嗡鳴聲。
花滿樓長歎一口氣。
“佩宣在百花樓裏,不過……她狀態不太好。”
陸小鳳一頭霧水。
他隨著花滿樓到了後院一間客房內,花滿樓輕輕敲了一下門,裏麵沒人答應。花滿樓遂輕輕推開了房門。
房間的采光很不錯,不過窗戶卻全關住了,非常昏暗。隻見一隻小小的人影,抱膝坐在床上,縮成非常小的一團,顯得異常不起眼。
——人影是許毛毛。
陸小鳳一看,就覺得她狀態不對。平常的許宸樂,別說讓她呆在房間裏一天,就是半天,她都可以跳腳,吵得所有人不得安寧!要不就是翻窗翻牆,總之,靜坐是絕對不可能的。要說這個世界裏什麼對許宸樂來說是絕對的折磨,那肯定是讓她坐著不動。
他站在門口很久,許宸樂始終都沒有把頭抬起來。仔細一看,她的麵前擺了一隻奇怪的方形物件,大約隻有巴掌的大小,黑漆漆的,看不出來是什麼玩意——也許是他壓根就沒有見過的東西。
許宸樂一直死死地盯著那東西,仿佛能在上麵瞪一個洞出來。
花滿樓又歎了一口氣。
他把陸小鳳拉走,以一種盡量平靜的語氣告訴他:“許夫人死了。”
陸小鳳:“!”
短暫地震驚後,“誰?是誰殺她的?”
花滿樓搖搖頭,“沒有任何侵入的痕跡。如果有人侵入,佩宣也不可能一點覺察也沒有。況且,我就在隔壁,也未聽到任何呼救。”
“那……那又怎麼會這麼突然的?”
花滿樓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如此突然……而且,許夫人的身上也沒有外傷,應是突然死亡。”
陸小鳳忽然一下子就怔住了。
人的生命就是這麼短暫,惜別後,也許上一次的會麵就是最後一別。
“許……”他一下子覺得發聲都有點困難,好像這悲慘的事是發生在他自己身上,“許毛毛那個樣子,已經多久了?”
“半個月。她放在手邊的,是許夫人過世時捏在手上的東西。那天竹曉和阿寶也都不見了,連屍體都沒有看到。”花滿樓繼續道,“還是花平發現佩宣的。當時花平正好出門,看見她就暈倒在雨中,渾身燙得嚇人。”
“醒來了,也不說話,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麵。”
陸小鳳:“……”
百感交集,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很長很長地歎了一口氣。
……
許宸樂壓根都不知道現在到底過去了幾個時辰,或者,十幾天……甚至幾年也說不定。昏暗的房間裏麵,仿佛連時間的流逝也完全感覺不到,腦袋裏麵空空的,也不覺得難過,也不覺得悲傷,就是什麼也不願意去想。
意識到娘親已死的那個片段,許宸樂覺得眼前都是黑的,好似整個人都斷了片。等她有意識的時候,她就開始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全不舒服。肌肉酸軟而無力,非常疲乏,許宸樂覺得她是發燒了。她知道她不能一個人呆在家裏,不然肯定會翹辮子,家裏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她來做。
——比如,誰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