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牙,忍著疼挺直腰杆,轉過身去。朝著天牢一步一步走去。
腳踝上不止有骨頭錯位,還有深可見骨的傷口,一路走到天牢,靴子裏早已浸滿了血。
可不會有人關心。
天牢裏陰暗潮濕,這絕不是人待的。楚蘭舟眉頭也不曾皺一下。
“得罪了,一字並肩王。”
王德從楚蘭舟手中接過她的兵符,悠然離開。兩名獄卒模樣的男子粗魯地拽掉楚蘭舟穿在外頭的鎧甲,把她押到刑架上,手腳捆上鐵鏈,動作之粗魯,撞得她腹中陣陣絞痛。
“輕、輕點。”楚蘭舟呻吟出聲。
卻被獄卒嘲笑,“沒想到征戰四方殺敵無數的大將軍王爺會怕疼。”遂把鐵鏈捆得更緊,仿佛要勒進血肉之軀裏。
獄卒的長鞭,一下一下都落在她身上,疼得撕心裂肺。
當年,哪怕身中七刀,刀刀深可見骨,也未曾像今天這般疼過。
她想喊,可是她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麵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
忽然腹部一陣劇痛。
是獄卒踹了她一腳,啐道:“什麼大將軍,什麼一字並肩王,不過就是個女人!逞什麼能耐?”
楚蘭舟痛的渾身都在顫抖,溫熱的血從下麵奔湧而出。她驟然睜開眼,淩厲地盯著那獄卒,獄卒嚇得連連退了三步,最後跌坐在地上。
獄卒看見那大片的血迅速染紅了她的衣裳,艱難地咽了咽唾沫。
“我要見,司徒耀!”她用盡全身力氣擠出這幾個字,獄卒慘叫一聲,飛奔著跑了出去。
腹中疼的幾乎麻木了。
身上越來越冷。
麵前也模糊了起來,很快,她就跌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好冷,好冷。
像寒冬臘月冰天雪地裏,隻穿著底衣被罰站馬步;又像是那年,大雪封山,她剛從軍,獨自一人突破重圍,翻山越嶺去求援;還有那一次,司徒耀執意出兵,眾人反對,她便率著先鋒軍孤軍深入,陷在冰天雪地的絕境三天三夜……
寒意徹骨,毛骨悚然。
楚蘭舟活生生冷醒,才驚覺,此時的她已躺在床上。
睜開眼,卻是對上司徒耀那雙毫無暖意的冰冷眸子,“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朕!”
楚蘭舟下意識去摸下腹,那一點微微的凸起已經平下去了。這個不該來的孩子,到底是沒能保住啊。
這樣也好,這個孩子本就不該來到這世上。
如今的她,連自己都保不住了。
“回答朕!為何不說!”司徒耀對她垂眸不語的態度十分惱怒,粗暴地抓起她的頭發強迫她看著他,“說話!別想裝什麼啞巴!為什麼不告訴朕你懷了朕的孩子。”
楚蘭舟徐徐抬眸,望著他,“你在乎麼?”
她的聲音平板無力,連聲音都聽不出喜怒悲哀。
司徒耀的手一頓,心頭一陣鈍痛。
他咬咬牙,十分不甘地鬆了手。
看吧,他在乎的根本不是她的孩子。他生氣惱怒,是因為她瞞了他。
懷了他的孩子,若換了其他人應該感恩戴德,可她卻一聲不吭。一個男人的自尊,一個帝王的威信被挑戰了。
她何嚐不喜歡這個孩子?這是她的骨肉啊。可他喜歡麼?
楚蘭舟別開臉不再看他,話音平靜無喜無悲,“請陛下垂憐,讓臣獨自一人安靜會兒吧。”
哪怕要哭,哪怕要難過要流浪,她也不願在他麵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
如今的司徒耀,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聽她心事的良人。
司徒耀在她頭頂上沉默,他呼吸的熱汽一圈一圈打在她脖頸上,許久,他不發一語,轉身離去。
不知是否是楚蘭舟的錯覺,他的腳步這次倒是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