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吧。
楚蘭舟自嘲地笑了笑,老大夫那張擔憂的臉又出現在她麵前。
他對她說的話,也響在耳際,“姑娘,你常年習武又曾受過重傷浸過寒潭,身子寒氣太重,這個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老朽隻能給你開藥,能活一日算一日,你,好好跟孩子的爹說說吧。”
可惜,老大夫開的藥還沒派上用場,就不需要了。
她也想與孩子的疊好好說啊。
可他從沒給過她機會。
楚蘭舟深吸口氣,把被子拉過頭,捂著被子悶聲低泣。她這個不爭氣的娘,連為自己的孩子哭都必須偷偷摸摸的。
楚蘭舟,你當年飛簷走壁殺人於月黑風高夜的決心、這十年征戰沙場的威風和膽識都去哪兒了?
你還是你自己麼?
她睡了醒,醒了睡,總沒有個清醒的時候,也記不住日子。隻依稀聽見床前有人說過一句:“都躺了兩個月了,大將軍都成廢人了……”
又過了好一段時間,王德忽然帶著聖旨前來,在她床前念給她聽。
她迷迷糊糊的,前麵一番贅述她沒在意,隻聽見最後一句:“……嘉封婕妤,賜居宜歡殿。”
這句話入耳,她整個人都醒了。
王德把明黃色繡金龍的聖旨卷好,放在她的枕邊,平板且平靜道,“婕妤娘娘,陛下有吩咐,您身子不便,就無須起身謝恩了。”說罷鞠了個躬,便走了。
就連背影都透著涼薄孤傲。
楚蘭舟半晌才回過神來,她掙紮著下床,拿起聖旨,連衣裳都沒顧上換,鞋子也沒穿,就這麼赤腳跑出了門。
隻來得及抓起床邊屏風上搭著的鬥篷披上。
如今已是深秋,青磚冰涼,她顧不上腳底板傳來的一陣陣鑽心的冷,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去。慌不擇路間,撞進一個堅硬的懷抱,天旋地轉,最終被一雙強有力的臂膀接住,卻望進最熟悉也最陌生的那雙桃花眼中。
她的心口驀地一疼。
還沒開口就先哽咽了,“為什麼,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楚蘭舟,你不要命了麼!”
“你告訴我,為何這樣對我……”
她使進自己的力氣揪住了他的衣領,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麵容。
眼前像被什麼模糊了視線,她雙腿一軟,仍然被人接住。
熟悉的氣息躥進鼻腔裏,楚蘭舟是想掙紮的,可她渾身也使不出半點力氣。
她怎麼會沒有力氣呢?
她頭暈的太厲害了,隻覺得這個身子都不是她的,身子軟軟的,隨時都要掉入另外一個世界裏。
恍恍惚惚間,她地被人攔腰抱起,等再回過神來,已在躺了很久很久的房間裏。
司徒耀沉著臉把她往床上丟,聖旨跟著砸在她臉上。
楚蘭舟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愣愣看著他。
“楚蘭舟你想死麼!”
他捏著楚蘭舟的下顎,眸中的怒火要燒起來一般,“你看著朕,你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
楚蘭舟抓著他的手,宛若哀求,“你為什麼還要這樣侮辱我?為什麼要封什麼婕妤?”
“你懷過朕的龍嗣,不入宮你還想嫁給誰?你以為朕會讓自己的女人嫁給其他人的男人麼?”
“我不會嫁。”
司徒耀一怔。
她堅決道,“我誰也不會嫁!”
“你就算死,也要老死在宮中!”
司徒耀撂下狠話,不容置疑。
甩下這話他便走了。
楚蘭舟躺在床上發著愣,她還是沒有力氣,練武十幾年的她,如今竟然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迷糊裏感覺到有人給她蓋了被子,小姑娘的手拂過她的臉頰,軟糯的嗓音在她耳邊壓抑地低低哭著:“好好的人,怎麼就給折磨成了這樣……”
這是涼音的聲音啊。
楚蘭舟想叫她,卻睜不開眼喊不出話,很快沉入無邊黑暗。
她再醒來,已是三日後。涼音守在床邊,見她醒來,眼眶立馬就紅了,“將軍,我以為你再也不會醒了,你可算是醒來了……”說著就哭了,語無倫次,聲淚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