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可笑,這計劃能行得通,並非他們背後的主子有多算無遺策。
而是因為,白蓮教上下,早已離心離德。
所有人提起容策,隻剩下了畏,無敬無忠,甚至是容策身邊最親近的人,給他下了毒。
容策愈笑愈癲,捂嘴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早有察覺,他的性子愈發偏激無常,這不正常。
但他默許了如今的情況發生。
時至今日,他才明白,毒門掌門不傳的秘法,為何是一條孤絕無歸的路。
體內的真氣狂躁不受控製,花不語痛哼了一聲,花娘目眥欲裂。
容策垂眸,一聲輕輕歎息。
毒門掌門所練功法,確實強大的舉世無雙,可越到後麵,便越不受控製,乃至走火入魔,徹底成為隻會殺人的瘋子。
直到這臨死前一刻,他才知道,林惘不是死在別人手裏,而是自裁。
他們這一脈啊,注定無親無故,便是黃泉路上,也隻能做孤魂野鬼一隻。
兩國軍隊圍攻白蓮教,教中眾人盡數倒戈相向,到頭來,護在他前頭的,竟是綺月寒。
下山的前一刻,他把綺月寒打暈藏進密室裏,隻希望不會波及到她。
鐵騎黑壓壓逼近,容策粲然一笑:“花娘子,這買賣,做還是不做。”
花不語哽咽:“娘,您別管我,您快走啊,我這個不孝女,不值得您……”
話音未落,花娘子已掠到他們身後,臉色冷若冰霜,擲出長鞭,冷冷:“你若敢傷我女兒一根汗毛,黃泉路上,我也不會放過你。”
她鞭風所到之處,頃刻倒下了一片人,而容策也趁此機會奪出了一條血路。
月高懸,涼意徹骨。
一騎飛掠。
赫連潭攥著韁繩的手冒著汗,心跳如鼓。
他恨不能回到幾天前,將賭氣不看信的自己給打死,竟到了此時才發現綺月寒給他傳的消息。
變故來的太突然,白蓮教被圍的消息如同一記驚雷,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赫連禦想在退位之前,替他將路鋪平,卻忘了綺月寒還在那。
也許,那位帝王並未忘了,甚至,是特意考慮過,要不要留下綺月寒。
兩天前,赫連禦把他叫到宮裏,枯槁的像一截樹枝,眼神卻依舊銳利,緊緊盯著他:“潭兒,你知不知道,坐上這個位置,最要緊的是什麼。”
赫連潭抿唇不回。
“是無情……古時天子自稱孤家寡人,這注定,是一條白骨累累的路啊!”
他鬢角的白發似在訴說過往的風霜,說罷,臉色露出疲憊來,竟就這般睡著了。
赫連潭沉默著替他蓋上被子,走出大殿,隻覺冷風刺骨,衣衫伶仃。
也許他拒絕選妃那一刻起,赫連禦就已經決定了將將綺月寒作為棄子。
白蓮教頂,沒有想象中的廝殺聲,安靜的一如既往。
隻是多了一些銀甲鐵騎,與這兒格格不入。
赫連潭翻身下馬,抓住一個將領的衣領,目眥欲裂:“人呢!”
那將領認出他來,驚得一動不敢動,結結巴巴:“殿,殿下,您找什麼人……”
赫連潭轉身看了一眼,白蓮教的人似乎都逃了,沒有掙紮和打鬥的跡象,官府的人很安然的接手這兒的一切。
他鬆開將領往裏跑去,喉頭壓著血腥味,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生怕遲了一步……
容策的住處,綺月寒在教中的住處,全都找了,一個人也沒有。
有士兵告訴他,容策逃了,並沒有帶著別人,也沒有看到有帶著孩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