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病倒(2 / 2)

小兒子的猜忌之心,果然不曾減弱半分。連其他宗室都受到遷怒了,皇帝難不成真的容不下他的同胞親哥哥?!

太後又是生氣,又是難過,召了皇帝來問,皇帝又拿那一番搪塞汾陽王的話來搪塞她。太後心中認定小兒子在騙自己,心中醒悟,自己的話對於一國之君來說,大概沒什麼約束力了。她一邊傷心,一邊擔憂大兒子和大孫子的未來,徹夜難眠,第二天就病倒了。

太後病情漸漸重了,皇帝也鄭重起來,一邊命太醫院用心醫治,一邊宣廣平王父子入宮侍疾。他其實也明白,母後這是在擔心皇兄呢。他心裏有幾分酸澀,但也認為有皇兄陪伴,母後應該會好得快些。

誰知道太後一睜眼看到大兒子就在床邊,說是奉旨進宮來侍疾,頓時嚇了一大跳。難不成皇帝要趁機使壞?太後忍不住多想,即使廣平王與高楨一再安撫,她依舊無法安下心來,根本休息不好。廣平王進宮是為了侍疾來的,沒想到太後的病反而越發重了。

廣平王雖然不清楚母後的心事,但也看得出來,她是在擔驚受怕。現如今在世上還有能令她擔驚受怕的事,不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事,也就隻有皇帝了,必然是皇帝做了什麼讓太後無法安心。廣平王猶豫了一下,就找了個機會,單獨求見皇帝。

他勸皇帝,無論是什麼事,若是太後擔憂之事,都可以先緩一緩,先讓太後安下心來養病比較要緊。

皇帝心裏正虛,有些狼狽地說:“皇兄多慮了,母後哪裏有什麼擔憂之事?她擔心皇兄的雙眼,皇兄如今不是已經好了麼?興許是皇兄久不進宮向她請安,母後心中掛念了吧?皇兄多陪陪母後,也就好了。”

廣平王認真看了皇帝幾眼,皇帝被看得不自在:“皇兄怎麼了?”廣平王緩緩搖了搖頭,十分嚴肅地對他說:“皇上有什麼可不安的呢?你是一國之君,名正言順地遵從先帝旨意登上九五之位,世上又有何人能威脅到你?你還是放寬心吧。”

皇帝隻覺得自己好象被人狠狠打了一個耳光似的,迅速道:“朕的心寬得很,用不著皇兄操心!”說完了,才反應過來,這句話說得太不客氣了,與他一貫以來在廣平王麵前的好弟弟形象不符,想要說些什麼來挽救,但看著廣平王那雙仿佛明了一切的眼眸,他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廣平王沒有再說什麼就退下了,回到慈寧宮中,他低聲在太後耳邊說:“母後放心吧,快把身體養好了。有您在,他心裏就算真有些什麼想法,也還要顧及孝道與身後清名呢。兒子不會給他留下把柄的。”

太後眼圈一紅,默默流下淚來。

從那之後,太後的病情就漸漸好轉了。她很快就命廣平王父子出宮回府,自己對待皇帝,似乎又恢複了從前的親和態度,隻是跟那時候相比,母子間好象總是少了些什麼。

太後養病期間,宗室裏也有女眷與晚輩前去問候。關於太後的這一場病,宗室中隱約有些猜想。隨著汾陽王與汾陽王太妃心懷怨氣地留下世子與新出爐的世子妃,踏上回南的道路,這種猜想受到了越來越多宗室中人的認可。

皇帝對宗室是真的起了猜忌之心了,而其中最為他所忌憚的,不是別人,正是與他一母同胞的廣平王。即使廣平王曾經為他登基立下過汗馬功勞,雙目又有疾,至今未能完全恢複正常,也不妨礙皇帝對這位好哥哥的戒備心。

宗室也有與朝臣結姻親或交好的,風聲在宗室圈子內流轉,又慢慢朝臣子的圈子蔓延過去。有不少朝臣都覺得皇帝的想法太小氣了些。雖然從前也有過臣子參廣平王,或是在皇帝麵前勸他提防廣平王,但那多半是為了自己的私心,誰都不是真的覺得廣平王會做出爭權奪勢的事情來。他若有那個心,早在穎王生亂、今上未還朝時就有所行動了。更不會在今上登基後,便退回王府中,完全不沾手朝政。

更有些資曆比較深的臣子回想起皇帝未登基之前,先帝還在世時,曾經說過不追究穎王、山陰侯餘黨的責任,隻誅除首惡的話。當時他們感歎新君仁厚,如今的想法卻非常複雜。雖然世人常道君無戲言,但君主的諾言,也未必能實現呢。

想想因堤壩案被逮進天牢裏的官員們,至今還有不少人未被定罪,難道就真的是因為堤壩案的案情未明嗎?所謂不追究餘黨的話,是絕對信不得的。真不知道往後又還會有多少人被卷進幾年前的穎王之亂中,丟了身家性命?

老臣們不由得私下歎惜,從小被當成閑散王爺放養長大的皇帝,終究還是有些不足的。論能力,論性情,論品格,論氣度,都沒辦法跟做了多年儲君人選的廣平王相比。隻是天意如此,大家又歎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