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立儲(2 / 2)

皇帝對太後說:“皇後那裏,兒子已經有了打算,一會兒就去見她。”

太後道:“皇上有主意,那是再好不過,隻是不管你要如何處置她,都要想想幾個孩子的臉麵。哀家心裏恨得她不行,卻也不好打她罵她,還不就是怕傷了孩子們的心麼?”

皇帝心裏卻早有了打算。沒多久,就從太後那裏出來,徑自帶了兩個心腹內監往後頭大佛堂去。

西暖閣裏隻剩下太後、廣平王與高楨三人。太後沉默片刻,才去問長子:“你已經拿定主意了?皇上這一回實在是凶險,若有個萬一,母後寧可坐上那位子的人是你。”

廣平王微微一笑:“兒子也不是撒謊,兒子的眼睛確實不好,若真個做了皇帝,天天勞累,命都要短幾年。還不如象如今這般,富貴悠閑,皇上又不再猜忌兒子,兒子還有什麼可擔憂的呢?”

高楨在旁邊插嘴道:“皇祖母,如今外患厲害,父王不想再添內憂。雖說都是親兄弟,可關係到皇位,兄弟也要變仇敵。皇上與父王都是您的骨肉,若是為了皇位相爭而翻臉,您心裏能不難過麼?朝臣們也未必讚成。這兩三年裏,朝中新上來的臣子,多是皇上提拔的,從前父王得用的幾位,不是換到閑職上去了,就是外放或告老。父王也沒什麼把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父子倆的考慮也很合理,太後歎息一聲:“罷了,你們男人才是拿主意的,我一個深宮婦人不懂得,也就不插手了。”頓了一頓,“就怕大郎擔不起。”

高楨笑了:“皇祖母擔心什麼?大郎年紀雖小些,卻不是笨蛋,有那麼多重臣輔佐,又有尚太傅從旁看著,怎會擔不起呢?若真個擔不起,還有我,還有父王呢。我們是一定會輔佐他的,也是為皇上分憂不是?”

他與廣平王交換了一個眼神,都露出了笑容。太後怔了怔,也笑了:“你們有心了。既如此,楨兒日後就做個好哥哥,多多照拂大郎吧。”她慢慢收了笑容,“叫大郎做個明白人,不要象……他父祖那般,成天犯糊塗!”

沒過多久,皇帝從大佛堂回來了,眉宇間還帶著幾分惱色,但情緒還算平靜。

太後問他:“謝氏如何?”索性連“皇後”都不叫了。

皇帝冷笑著說:“她是個糊塗人,發了一回瘋,如今倒是明白了些,也肯說軟話了,隻求朕饒過幾個孩子——真真可笑!孩子們都是我的血脈,用得著她來求情麼?!她如今倒知道心疼孩子了?她拿著簪子往朕臉上戳時,可曾為孩子著想過半分?如今倒來裝模作樣了!”

太後也能想象得出來,皇後會是什麼反應,她隻道:“皇上讓人將她送回坤寧宮去吧,成天關在大佛堂裏,哀家想要去禮佛都不成了。這院裏住了許多太妃、太嬪,叫她們看見哀家的兒媳婦發瘋,哀家臉上也不好看。”

這也不是什麼難事,皇帝當場就答應了,吩咐下去,叫坤寧宮裏侍候皇後的人過來接人。不過他心裏是早已拿定主意了,雖不能廢後,但也不能再讓她安享皇後尊榮了。中宮箋紙是必得停掉的,鳳印還要暫時交到太後這邊來。端嬪有孕,又因他受眼傷而受了驚,如今成天隻能臥床休養,也沒法繼續料理宮務,隻怕還得再納一位賢淑女子入宮。這些事就請太後幫他處置,他也沒什麼可擔憂的。隻是皇後回了坤寧宮,還是繼續“臥病”的好,這一回最好病得重些,若能就此一病不起,倒是省了所有人的事,既不會影響到皇長子的出身,也不會再給大家添麻煩了。

皇後若是個慈母,就該知道這麼做對皇長子最好。

皇後沒有讓皇帝失望。她從回到坤寧宮的那天起,就一直拒絕進食,也不喝水,隻躺在床上昏睡,無論旁人怎麼勸她,都不理會。心腹宮人怕她有個好歹,硬是扶著她灌了些參湯下去,一碗參湯倒要溢出八成來。如此過了三日,她便形銷骨立,瘦得脫了形。

太醫過來診脈,隻說她是病得重了,怕是不能好。剛剛放出東宮的皇長子跪倒在皇後床前,痛哭失聲,也沒能讓皇後睜開眼睛一次。

又再過了兩日,皇後薨了。她終究還是以皇後的身份死在了坤寧宮中,沒有被廢。隻是皇帝下令將她以皇貴妃之禮下葬,全國上下官民也隻需守一個月的喪,完全不是一個皇後該有的待遇。隻是朝中上下無人有異議,宗室皇親也沒說一句不好。所有人都覺得,皇後還能享有這等地位,已經是看在皇長子的份上了。皇帝雖然多心愛猜疑人,但對元配還是十分有情有義的。

皇後孝期一過,皇帝就下旨,辦立儲大典。皇長子在經過漫長的等待之後,終於正式成為了新的皇儲。

隻是消瘦的他穿戴上儲君的冠服,在大殿上向眼傷遲遲未愈的皇帝下跪領旨之時,心裏隻覺得一片茫然,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