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兄弟(1 / 3)

皇儲既立,朝廷上頓時平靜了許多。

皇長子的母親曾經行刺皇帝,以致君主致殘,這本是一件極大的罪過。皇帝竟然沒有廢後,朝臣們不管是別有用心,還是真心忠君,都覺得這樣十分不妥。然而皇後沒幾日就病死了,死得夠快,死後又是以皇貴妃儀下葬的,也算是懲處了。曲水伯父子在宮門前跪著請罪,跪足了三日,聽聞曲水伯的腿都要廢了,皇帝才下旨讓他們父子回家,也沒有問罪的意思,隻不過那承恩公的爵位,就被收回去了。

既然皇帝這位苦主都大度地輕饒了皇後與她的娘家人,皇後又死了,朝臣們繼續盯著她不放,也沒什麼意思。況且眼下時局不穩,皇帝要立儲,也是人之常情。若哪個臣子在這時候上書,說皇長子有個犯了錯的母親,沒有資格立儲,那可就捅了馬蜂窩了。皇帝現如今隻有兩個兒子,都是皇後生的,若皇長子沒資格為儲,被禁足的皇次子就更沒有資格了。皇帝的兒子通通沒有資格成為皇儲,誰有資格?總不能是端嬪肚子裏還不知男女賢愚的胎兒吧?

現如今還有一位晉陽王在朝中蹦達呢,把皇帝的兒子都踢出儲君候選名單,難不成要選皇弟不成?這話一說出來,無論那臣子的本心如何,都會被所有人當成是晉陽王的死忠。皇帝又不是馬上要死了,隻是需要一位儲君來穩定大局。皇長子立儲早有定論,隻差在儀式罷了。朝中很快就沒有了反對的聲音,頂多是有些議論,說皇長子先在儲君位子上待著,等皇帝有了第三、第四位皇子,再談論儲君是不是要換人做也不遲。

皇長子對此心知肚明。

他被關在東宮幾日,一直非常安靜,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其餘時間都在看書。走出東宮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人卻顯得更加沉靜了。麵對皇帝決意要為他舉行立儲大典的旨意,他平靜地接了下來。麵對皇後崩逝的消息,皇帝下令以皇貴妃禮葬皇後的消息,他同樣平靜接受了。他是真的平靜,並非裝出來的。太後與皇帝看在眼裏,隻道他是經曆大變,懂事了,也沒放在心上。

沒有人知道,他在立儲大典結束後,在宮中偏僻無人的角落裏,單獨與高楨見了一次麵。

高楨恭喜他終於成為了儲君,還低聲道:“這還是開始呢,你好生孝順太後與皇上,多聽長輩們的話,別鬧小性子。隻要你地位穩當,二郎與公主也會無事。至於皇後的位份,皇上從未廢後,不過是禮儀上稍有欠缺,大不了你日後多給她上幾個尊號就是了,不必放在心上的。”

皇長子苦笑:“哥哥不必安慰我了,我心裏明白。你放心,我不會犯糊塗的。母親……就是為了能讓我坐上這個位子,才選擇了不歸路,我若在皇祖母與父皇麵前胡鬧,把儲位給鬧沒了,豈不是辜負了母後的苦心?”頓了頓,“隻是……哥哥也該清楚朝臣們心裏是怎麼想的。對他們來說,我不過是個暫時安定大局的工具罷了。等父皇再有出色的皇子,我就該退位讓賢了。”

高楨正色道:“這話最初是我父王對皇上說的,我也不瞞你。”

皇長子一震,難過地低下頭去。

高楨卻繼續道:“皇上眼下也許真有這個心,但未來如何,誰也不知道。最要緊的,還是讓你先坐上儲位。如果你一直做得很好,你比底下的弟弟們至少年長十幾歲,又有處理政務的經驗,皇上不能臨朝時,一直是你在監國,朝臣們都知道你有多麼出色。那即使皇上寵愛小兒子,朝臣們也不會支持他易儲的。”

皇長子猛然抬頭看他,眼中滿是驚訝之色。

高楨微微一笑:“皇上要行權宜之計,難道你就不能權宜一番?”

皇長子明白了,他有些激動,緊緊抓住高楨的手,不知該說什麼:“我……我……”

高楨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話你不必說,我心裏明白的。隻是,路是給你鋪好了,父王與我卻沒法子替你走。往後如何,還要看你的本事與造化。”

皇長子鄭重道:“放心,我會竭盡所能,絕不會讓皇叔與哥哥失望!”

隻是,他還有一點擔心:“父皇讓我明日就開始協理朝政,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高楨道:“你才多大?不過是在朝上旁聽了半年,又往各部去轉過幾圈,大約知道些規矩罷了。一開始做不好,才是正常的,隻是也不能表現得太過愚鈍,免得讓人誤會你不堪造就。有不明白的地方,隻管問皇上,千萬別自作主張。皇上雙目不便,你就把奏折上的話念給他聽,不要隱瞞一字一句。皇上罵你,你隻管聽就是,犯過一回的錯,就別犯第二回了。政務上有疑問,可以問重臣。學習上有疑問,可以問太傅。若是在宮務上有疑問,就去找皇祖母。旁的你都不需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