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一路聽,便一路點頭,聽完就有些遲疑:“我不能去問皇叔或哥哥你麼?”
高楨笑笑:“不能。若是碰巧在宮裏碰上,我們哥兒倆私下說幾句家常,倒也無妨。你別特特召我進東宮商量就是了。若你實在有為難的事,就去跟皇祖母說,皇祖母自會決定,是否需要父王與我援手。”
皇長子聽明白了,鄭重地說:“哥哥放心,我心裏有數。”
高楨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又道:“宗室皇親,你照禮數敬著就是了,無論誰相請,你都先問過皇上的意思,再決定要不要接受。最重要的是,千萬別理會晉陽王!也不必為著交好什麼人,就到你不熟悉的地方去。你是一國儲君,沒必要放下身段去搏個好人緣,那是東宮屬官的職責,不是你的。”
皇長子雙目一閃:“哥哥是怕我中了別人的圈套?”
高楨笑了:“你心裏有數,可見是個明白人。既是明白人,那許多話我就不必再囑咐你了。你別嫌我囉嗦,我與你說這些,隻是盼你好,不求名也不求利,隻求你別誤會了父王與我就好。”
皇長子紅著眼圈道:“哥哥千萬別說這樣的話,我心裏明白誰才是真正對我好的人。若我也象……”頓了頓,“若我也是個忘恩負義的,管叫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高楨笑道:“好好說話就是,賭什麼咒?難道我還信不過你麼?該你的東西,到底還是你的,父王與我都不會與你爭,隻是旁人卻未必有這麼好心,你提防些就是。”
皇長子點頭:“我會的。經曆這一場變故,我心裏已經明白,誰才是真正關心我的人了。我不敢說什麼報答的話,卻會把恩情牢記在心,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這是皇長子的心裏話,他很清楚,在他的地位岌岌可危的時候,真正拉了他一把的,是廣平王與高楨,太後也庇護過他,未婚妻李善文及時製止了皇後說出更多不該說的話,使他免受更大的打擊,李家人更是聯合多位朝臣上書保他性命。為了報答所有人的恩情,他今後一定會加倍孝順太後,敬重皇叔與堂兄,對未婚妻子真心敬愛,絕不叫她受委屈。
高楨聞言笑了,他從皇長子的表情上,就能看出對方是真心感恩。這也就夠了。至於日後皇長子會不會改變初衷——有他在,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就是。
當高楨與皇長子堂兄弟倆小聚之時,皇帝與廣平王這對兄弟,也在乾清宮後殿裏進行著一場談話。
皇帝在立儲大典上,就覺得右眼痛得厲害,明明事先都上過止痛的藥,藥效卻越來越短。若不是他不想失儀,隻怕立儲的旨意尚未宣讀完,他就忍不住轉身找太醫上藥了。
他覺得非常不對勁。
他的眼傷雖重,但太醫當日明明說了還可挽救,連日開的方子,也似乎有些效用,他吃了以後就好受多了。然而,時間長了,傷勢卻沒半點起色,右眼反而還紅腫得越來越厲害了,這怎麼可能會是好兆頭呢?皇帝雖不通醫術,卻不是個傻瓜。他心裏隱隱感覺到,太醫院的人,醫術可能有點靠不住。
可是葉大夫遲遲沒有消息。趙琇與高楨提供的信息倒是不假,可惜葉大夫隻在老家待到正月二十,就帶著書僮出門繼續求學去了。他遊走天下各州府,一邊行醫積累經驗,一邊向名醫請教醫術,行程十分隨心所欲,根本沒人能事先預知他的去向。宮中的密使在他老家撲了個空,後來再四處找,卻始終找不到人。就算聽說他去了何地,等他們追上去,人又已經走了。本來,若是通知官府配合,事情會容易辦許多。無奈皇帝派人出來前,再三囑咐過不許讓地方上知道實情,密使也隻能自行查訪。耽誤到今天,他們還沒能將葉大夫帶回京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