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爺子最終沒有熬到梅花綻放的時候。
宋泠音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港城同霍成江看財報談生意。
她接了電話之後愣了一會兒,轉頭看向一臉疑惑的霍成江,低頭抿了抿,“沒事,繼續吧。”
兩人說定了分紅和今年的策劃,霍成江請她去吃飯,宋泠音才開口婉拒了。
“家裏老人過世,就不多留了,霍總,合作愉快。”
霍成江一怔,接著很快反應過來,能被宋泠音說成是家中老人的,隻有那一位。
可反應過來之後,想到宋泠音一個小時前那通電話,才覺得她冷靜得有些過分。
“我記得……老爺子去歲身體還很好。”
“人老了,每一個冬天都是一個坎兒。”宋泠音垂眸輕聲道,“你說對嗎?霍總。”
霍成江啞然了一會兒,隻能說這人不愧是南家和高家的種。
宋泠音拿起大衣和他道別,身後的助理隨即跟了上去。
原定明天才返程,如今看來隻能是今夜了。
宋泠音連夜飛回了北城。
她到的時候南新知人站在梅樹下,安靜地點著一根煙。
他整個人都隱藏在暗處,隻有淡薄的煙氣升騰至空中。
這幾日北城剛下過一場大雪,花園之中還積累著殘留著凍成冰坨子的雪塊。
南新知抬頭,看到了一身玄色大衣,拎著包站在廊下的人。
“泠音。”他將煙頭掐滅。
兩個人同時向對方走去,最終一道並肩走向了大廳內。
老爺子是那天晨起後精神有些恍惚,還沒能從夢裏走出來,看到外頭落了雪,隻當那梅樹上掛著一隻鳥,下雪了,該把鳥收進屋子裏了,要不得凍壞了。
老人家就這麼沒穿外套走進了雪地裏,被傭人發現了趕緊請到了屋內,白日裏還沒事。
南老爺子和闞老太太早就各自睡一間屋子了,等到白日裏傭人過來,才發現老爺子已經渾身已經僵了。
法醫過來驗屍,確定是自然死亡。
闞老太太狀態還算平靜,隻道老爺子其實這半年來陸續開始念舊,隻怕是那些老朋友都想他了,年紀大了,死了倒也正常。
宋泠音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了老爺子的屋子連接的陽台剛好可以看到的梅樹。
南新知也跟著停住了腳跟。
“南願誠也往回趕了,我會找人看好他,不準他鬧事。”
他同她並肩站著一道看那棵梅樹,“老爺子和你講過的吧,那棵梅樹是姑姑的生母,老爺子的元妻最喜歡的一棵樹。”
南枝的母親生下她之後就死了,老爺子後來又為了南枝,娶了闞老太太。
老太太一生都沒有一個親生子,把南枝當做親生女兒一般。
宋泠音嗯了一聲,“第一次回家,他在書房中就和我說過。”
“我的父親似乎還惦記著老爺子的遺產。”南新知嘖了一聲,低頭笑笑,“我讓人告訴了他,省省心吧,南家此後,隻有我和你。”
宋泠音跟著笑了一聲。
都是囚鳥。
南老爺子的葬禮十分隆重。
南願誠被南新知以身體不好為由,困在室內,南齊沒有露麵,闞老太太年紀大了不能一直站著,隻有南新知和宋泠音並肩站在堂口致禮,麵對著所有親緣關係長輩的疑問和試探,也始終共同進退。
兩個人一身黑色大衣,一個冷銳一個溫文,但相似的兩雙鳳眼一同看人的時候,那自然而然因為對方話裏的試探而流露出的輕蔑譏諷,總是讓人生出一些懼意,也很難進一步從他們口中挖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