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店?你正正經經做生意,誰敢……”
中年人一邊說話,一邊掰開倪福成的手,同時示意他,當著這麼多人不要喊他小名。
在他說到一半的時候,冷不丁看見了站在人群中的丁禹。
那人趕緊收住話頭,推開倪福成,大踏步迎了上來。
“我當是誰,原來是鐵生他爹呀。咦,大清早怎麼來這裏?想給孩子買家具嗎?”
死人臉很常見,開了花的死人臉不常見。
中年人此刻的表情便是如此,握著丁禹的手猛烈地搖,那張死人臉瞬間綻放,猶如五月的花海。
不是旁人,正是王富貴的親爹,古坪區派出所副所長王強。
上次讓老賀把鐵生送到金家橋五裏壩福利院,後來被周建軍畫烏龜示警,嚇得王所長立馬把鐵生送回來,第二天還讓王富貴他媽拿了好多糕點上門賠禮道歉。
現在看見丁禹站在人群裏,可把王強嚇壞了。
好不容易爬到副所長的位置,要是落在周建軍手裏的把柄公布於眾,以後仕途絕對玩完。
“強強,你得給我做主,不能讓老舅被人家欺負。”
倪福成還沒有轉過神來,看見王副所長跟丁禹親熱,跑過來抓王強的衣袖。
王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心想:你是怕人不知道我是你外甥怎的?這個節骨眼兒上,能認親嗎?
可是倪福成不這麼想,事關他的聲譽,如果聲譽丟了,以後的生意怎麼做?
一張高低床,能賺二三十塊錢,再努把力,就是伍萬元戶。
可惜沒等王強說話,棗市街口子上突然傳來女人呼天搶地的嚎哭聲。
“倪福成你個殺千刀的醃臢貨,做的什麼鬼床?金毛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娘跟你沒完。”
所有人的目光統統被嚎哭聲吸引過去。
就見有個胖女人跌跌撞撞跑過來,她披頭散發,手裏揚著生鐵菜刀,要找倪福成拚命。
人群中有人認識胖女人,不知道有誰喊了一聲。
“喲喂,這不是倪福成的姘頭張允紅嗎?”
“金毛是她和倪福成的私生子。”
“這下好玩了,張允紅這個潑婦,非把倪福成宰了不可。”
說什麼的都有,反正張允紅和倪福成軋姘頭,已經是人盡皆知的秘密。
聽說金毛出了事,倪福成嚇得魂飛魄散,這貨小木匠出身,手上有把子力氣。
推開人群衝過去,抓住他姘頭的肥手說:“怎麼回事?金毛怎麼了?”
“怎麼了?我特麼問你。”
張允紅一巴掌扇在倪福成的腮幫子上,揪住他的頭發往褲襠裏塞。
“弄死你弄死你,金毛有個三長兩短,老娘拉你一起陪葬。”
兩條大象腿,夾住倪福成的腦袋,生鐵菜刀猶如雨點般的落在倪福成的屁股上。
胖女人一邊打一邊哭,從她斷斷續續的敘述裏,總算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上個月倪福成為了討好張允紅,特地給金毛送過去一張高低床。
沒想到金毛調皮,在床上蹦來蹦去,一不小心砸裂了床板,摔斷了兩根肋骨不說,還把肚皮戳穿了。
正在東風醫院搶救,剛剛脫離危險。
“別打了,快點帶我去看金毛!”
倪福成也不是好惹的,脖子往上一頂,托住胖女人的大腿使勁摔出去,把胖女人摔了個四腳朝天。
“活該,惡人有惡報。”
人群中有人吼了一嗓子。
丁禹站到高處,拍了兩巴掌,高聲說道:“各位老板們,倪福成狂賺昧心錢,拆掉高低床的加強檔。今天我丁禹正式宣布,收回高低床的設計製作權。六十三塊錢一張,從明天開始接受預定,百分之三十預付款,三天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