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宇樓上的看客們都到齊了,春瀾河岸上才擂起春鼓,號召前來赴會的各路英雄擁向擂台邊上,今日是文鬥,三尺高的擂台上拚著幾張長桌,文房四寶一應齊全,待人留墨。
餘舒隻當自己是個擺設,坐在那裏,將帶來的卜具往桌上一擺,裝模作樣地聽著樓上的品頭論足聲,不時在紙上記個兩筆,看上去是在卜算什麼,其實純屬瞎畫。
劉曇也不管她做什麼,側身與乾席那位賀蘭先生低聲交談,偶爾望一眼擂台上的情形,有入眼的,就朝樓下不知什麼地方打個手勢,便有探子跑去打聽。
茶桌上擺有點心花糕,有酒水,餘舒吃吃看看,倒是自在,就這麼打發了一個上午,中途還去了一趟茅房。
到了中午,眾人移步到樓內膳閣,裏麵已經擺好了宴席,一個個雅間隔開,幾位皇子都帶著自己的人分頭入席,也有親近的如劉灝劉翼是進了同一間。
不提餘舒和劉曇一起吃午飯有多少別扭,劉灝這邊,一進到內室,避開了耳目,就皺起了眉頭,冷哼一聲,對左右道:
“老九這是糟我們的心呢,找人湊數也要讓我們不痛快,生怕人不曉得他和道子走得近。”
劉翼撇嘴,不屑道:“也不是看看他找來的是個什麼東西,我們兄弟幾個請來的坤席,哪一個不是世家後人,今天那個臭丫頭,我一開始還真沒認出來,呿。”
紀星璿一語不發地在劉灝身側坐下,端了酒壺給他斟了一杯,劉灝接過去,轉目看向她,麵色溫和下來:
“你若是覺得有那個人不自在,今天就先回去吧。”
紀星璿動作一頓,微微頷首,藏起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抱著酒壺低頭道:“多謝王爺體諒,不過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星璿這點耐性還是有的。”
劉灝輕歎一聲,憐愛地看了她一眼,頗為縱容道:“隨你吧。”
* * *
太陽落山前,瓊宇樓上的貴賓們便陸續散去了,餘舒坐著來時的那頂轎子,跟著劉曇一行人回到別館。
劉曇先回後院更衣,餘舒和那賀蘭先生坐在軒廳中等候,下人擺上茶果,遞上熱帕子,讓兩人簡單洗了洗。
讓餘舒沒想到的是那位年近四旬,生的一副很有學問的模樣的賀蘭先生會主動與她搭話:
“耳聞餘姑娘是今年大衍試的考生?”
餘舒抬起頭看向他,見對方神情和藹,不似要找麻煩的樣子,便回以一笑,點點頭。
“是今年頭一回大考。”
“都考了哪幾科?”賀蘭先生又問,像是純粹好奇。
餘舒道:“除了易理是必考的,還參加了奇術和算學兩科。”
“為何不多選幾科試試?”
餘舒搖搖頭,“我自知不是什麼天才人物,哪能麵麵俱到,不如隻選自己有把握的參考。”
賀蘭先生向她投去一眼讚許,道:“我看餘姑娘是踏實之人,這樣很好,年輕人不該好高騖遠,我見過不少少年易客,頭一回參加大考就想吃個通透,到頭來無一如願,豈知大衍試哪裏是碰運氣的地方呢。”
接著話鋒一轉,又問餘舒:“不知奇術和算學,姑娘哪一科把握更大,能登榜上?”
餘舒被問了個正著,猶豫了一下,答道:“算學吧。”
聞言,賀蘭先生麵上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掩飾過去,沒有被餘舒看到。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劉曇換了便服出來,進到軒廳中,餘舒和賀蘭先生起身行禮。
“兩位請坐,看茶。”
劉曇年紀其實也才十六七,但是為人已經顯出幾分老練,身上固有皇子的傲氣,但是不乏謙虛和親和,在餘舒看來,比起劉灝劉翼之流,眼前這個算是最順眼的一位貴人了。
“這是最近幾天探子收齊來的名單,有在文鬥上出彩的,也有下一科相術的熱門榜上人選,兩位拿回去參詳一番吧。”劉曇示意身後的近侍將兩疊簡冊分別遞給餘舒和賀蘭先生。
餘舒將那份名單拿到手裏,翻看來看,隻見上麵列出了一些人物,有關姓名籍貫,生辰八字連同所長所短都一一在目,十分詳細。
“大衍試下一科放榜是在二十六日,沒剩幾天,煩勞兩位盡快擬一張名單,我好派人去發帖子,可有問題?”劉曇最後一句話顯然是衝著餘舒說的。
餘舒頓時頭大,她明明是來混的,哪裏能幫劉曇選什麼人才,可是臉上不能露怯,不然劉曇後悔了找她做替補,那太史書苑的名額飛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