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聞廣這麼誠實坦白,卻讓她剛剛白白造勢了。
餘舒一邊暗道可惜,一邊道:
“既然如此,那這第三場,便算是我勝了,按照先前之言,令徒上門與我比鬥,現下輸給了我,就該如約給我鞠躬奉茶,再將印信交給我。”餘舒不管韓聞廣是什麼時候來的,明明白白將之前的約定說出,等著他們履行。
韓聞廣扭頭掃了一眼幾個麵色慚愧的徒弟,眼中一淩,轉頭麵向餘舒時又不見了,一副和藹的樣子對她道:
“都怪老夫這倔脾氣,偏要他們來向你討教,這事不怪他們,你是三甲之首,他們輸給你也應當,老夫在這裏給你賠個不是,看在老夫這點薄麵上,你便大度一回吧。”
餘舒聽到這話,很想大笑三聲,她差點被人當成骨頭堆牆了,前途幾欲毀掉,這老人家三言兩語就打算當成沒事發生,拿她當小孩子打發嗎?
可笑!
若是不明他的意圖,餘舒或許看在對方的名聲和年紀的份上,不與之交惡,但是明知對方是狼是虎,她豈會因為他暫時收起了利爪,就將刀子扔掉。
“老算子若要如此算的話,小輩先前已經給看在您的麵子上,讓過他們兩回了。凡事有再一再二,卻無再三再四,恕我無禮——”
餘舒朝他一拱手,轉身指著眼前的桌子讓人抬走,撩起衣擺大馬金刀地坐在她那把紅木交椅上,在四周一片唏噓聲中,直指韓聞廣背後幾人,冷言冷語道:
“你們若是認輸,便老老實實上來給我鞠躬,若是抵賴,那就快滾。”
樓裏樓外又一次鴉雀無聲,這下就連韓聞廣臉上都掛不住了,沉下臉看著餘舒,幾個弟子麵露羞憤,卻無言可抵。
候淥婷到底年輕,最先沉不住氣,或許來了人撐腰,有了底氣,上前指著餘舒惱羞成怒道:
“你、你這人好生無禮,滿口胡言亂語。什麼叫你讓給我們,你何時讓過我們,你是贏了兩場沒錯,可你第一場不也輸給我潘師兄了,枉你考了第一,怎就比不過我師兄這個第二呢!”
餘舒翹起二郎腿,瞥她一眼,道:“我怎麼沒有讓你們,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你數蟹明明輸給我,我卻還答了你們第三道題目,這不叫讓麼,若這不叫,那——”
她低下頭找了找,看到一處,勾起嘴角,指著那裏道:“喏,在那裏,你撿起來給你潘師兄看一看,問問他,我是不是讓了你們。”
在場不少人都順著餘舒的手指看向地上,但見紅紅的地毯上孤零零的躺著一團廢紙,不少人隱約記起,這是餘舒解第一道題目時,隨手丟在地上的。
候淥婷不服氣,從地上撿起那團紙,打開看到一行數,莫名其妙地遞給潘名看,卻見潘名霎時呆住,一把從她手裏奪過那張紙,反複看了幾遍,手指微微發抖。
這就讓其餘人鬧不明白了,一直作壁上觀的辛六和馮兆苗幾人也圍了上來,辛六出聲詢問:
“蓮房,那上麵寫得什麼。”
餘舒一臂靠在扶手上,側頭托著下巴,不回頭道:“還能是什麼,當然是我第一道題的答案。”
百餘眾人一齊呆掉,很快就有人回過味來,最先反應的是馮兆苗:
“那、那你豈不是——”
餘舒冷笑,斜眼看著那位素昧平生,卻設計要毀人前途的韓老算子,眼中寒光閃動,從容不迫:
“怕老算子麵子上過不去,我先故意輸了一局,不然就憑他們,也想比贏過我,真當司天監選出我這女算子是湊數的嗎?老算子若是也覺得不服,那我就在這裏劃下一條道,你可敢同我比上一局,若我輸了你,你這幾個徒弟不用給我鞠躬認錯,我跪下來,給你磕三個響頭如何!”
這樣的餘舒,收起了精明乖張的表象,盛氣淩人,狂妄自尊,一往無前,凶悍的讓人心悸!
薛睿站在花架子後,盯著那一人銀袍,隻覺得心口撲撲通通蹦的厲害,纏在胸前的情絲猛然收緊了,若有一把手揪著他的心口,有一種叫囂的衝動,快要難以把持住!
韓聞廣自恃身份,莫說沒有全勝的把握,就是有把握,見到餘舒這驚人的氣勢,也要掂量掂量。
“嗬嗬嗬,習算二十載,一朝成癡夢...”潘名哭著笑出來,瘋癲一樣,雙目赤紅,抓緊那一張皺巴巴的算紙,不顧眾人眼光,走上來,從腰側硬拽下一隻錦囊,對著餘舒躬身一拜,道:
“願賭服輸。”
餘舒一指挑過他奉上的錦囊,從中掏出一枚紅玉鑿成的龜鼻印章,確認過後,抬頭看向一旁麵沉如水的韓聞廣,故意道:
“潘大算,我之前說過的話還作數,你何時想要知道第二題的解法,隨時可以來找我,還是那個條件,你拜我為師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