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莫告他人(1 / 2)

餘舒一行人在歸來居落腳,趙小竹那位義兄出門在外,正好空出三間石屋,夠他們一人一間。

那位疑似雲華的雁野先生是個啞巴,餘舒撓心撓肺地想要求證他是不是青錚道人另一位大弟子,不能挑明直說,卻也不放棄往人跟前湊。

薛睿叫上景塵給趙小竹打下手,劈柴挑水拔雞毛準備晚飯,餘舒籬笆牆下溜達了一圈,來到雁野先生房門外,向裏瞟了一眼,裝模作樣地在大開的木門上敲了敲。

石屋不大,牆壁上麵略是凹凸不平,那些磨光了棱角的淡青色磚石每一塊都是同樣大小,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切豆腐一樣割出來,牆上不見字畫,倒有幾張動物的皮毛縫做成的掛毯,點綴著色澤鮮豔的鳥羽,煞有野趣。

室內居中擺了一張翹頭木榻,洞明的窗下是一方石桌石凳,雁野先生就坐在那低矮的石凳上,手中摩挲著什麼。

聽到聲響,他轉過頭,看到門外的餘舒,微微一笑,神色和藹地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進來。

餘舒被他笑容恍了一下,這樣風骨一絕的中年美男子殺傷力著實不小,簡直是上至八十,下到八歲通殺。

雁野先生不會說話,但這不妨他與餘舒進行交流,石桌上就有紙筆,他請餘舒坐在另一隻石凳上,將手裏的東西放進一旁的盒子裏,拈了紙筆寫給她。

餘舒盯著他的字,瞧不出端倪,她是見過雲華二十年前參加大衍試的一份考卷,但要她這個才握了一年毛筆杆子的人來分辨不同的筆跡,一點都不靠譜。

所幸他寫的都是白話——‘你們從京城來到安縣所為何事?’

餘舒掃一眼紙上,麵作驚訝道:“您怎麼知道我們是從京城來的?”

趙小竹一回來就鑽到廚房去了,並沒有機會向他義父介紹他們。

雁野先生不慌不忙地接著寫道——‘我聽你們說話的口音。’

餘舒幹笑兩聲,心說你就裝吧,嘴上故意道:“是我那位景兄弟母親的祭日到了,我們特來陪他祭拜亡人。”

實際上明天就是麓月公主和雲華易子的大婚之日,也是一個女子錯付了終身的日子。

雁野先生似沒料到她會這樣“口無遮攔”,那雙凹深的眼眸蕩起一層氤氳,餘舒觀察著他的神情,分明他沒有掩飾,她卻解讀不出這是感傷或是苦楚。

‘你們都是好孩子。’他低下頭,慢慢在紙上寫道。

這讓原本等著看他露出馬腳的餘舒有些訕訕,莫名覺得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摸了摸鼻尖,指著桌上的木盒,轉移話題:

“先生方才在做什麼?”

這隻木盒寬寬淺淺的,邊角磨掉了顏色,盒子蓋上了一半,餘舒依然好眼力地認出那裏頭裝的是幾塊泥塑,應是人像,可惜那蓋子剛好擋住了上半邊,看不清楚捏的是誰人的臉。

“這,是泥人兒?”

她抬頭看他,雁野先生已從方才那短暫的失態中回複,他沒有去遮擋那隻木盒,執起毛筆,手背上清瘦的骨節根根可見。

‘是我的家人。’

餘舒心跳莫名短了一瞬,有些抓不住的頭緒,就盯著他紙上那幾個字出神,等到她癔症過來,才發現他正在打量她。

那種混合著洞悉與探究的眼神,幾乎要讓她誤以為他清楚她的底細。

怎麼可能呢?

門外傳來趙小竹“開飯了”的呼喊聲,餘舒沒能從雁野真人身上試探出什麼,但是她的直覺拚命地在告訴她——這就是雲華。

晚飯是一席野味山菌,趙小竹燒的一手好菜,可惜桌上幾個人各有心事,胃口不開,隻有他一個人吃得歡。

......

夜間,林中迅速地冷了下來,趙小竹劈柴燒了一大缸熱水,給他們每人屋裏送了一桶,三人俱是風塵仆仆,尤其餘舒這個女孩子,出門在外諸多不便,此舉實在貼心。

餘舒關起門窗,簡單用溫水擦洗了一遍頭腳,剛換好幹淨的衣裳,就有人在外頭叫門:

“阿舒,收拾好了到隔壁來,有事商議。”

是薛睿。

“好,我這就來。”餘舒連忙應了一聲,將換下的內衣規整進行囊裏,重新紮了頭發,才推門出去。

隔壁,薛睿和景塵都在,還有趙小竹。

“大哥,什麼事?”

“是這樣,”趙小竹搶話道,“小餘兄弟,我聽景兄薛兄說起,你們明日要趕往公主墓附近祭拜,可是那裏臨近山穀,地勢偏僻,秋天又多走獸,你們不常來往,恐怕會迷路,我欲與你們一同前往。”

“這...會不會太麻煩你?”餘舒看向一旁的薛睿和景塵,征求他們的意見。

景塵沒有做聲,倒是薛睿拍著趙小竹的肩膀對她道:“小竹一番好意,那深山老林裏的確不好尋路,我與景塵商量了一下,不如請他做個向導,小竹射箭的功夫極好,萬一遇上猛獸出沒,我們也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