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死不瞑目(1 / 2)

餘舒輾轉一夜,不能成眠,將將睡著天又快亮了。

趙小竹起的最早,挨個兒敲門把他們都喊醒了,就連拴在外麵的馬匹他都喂過了一遍草料,這份殷勤實在少有。

餘舒到院子裏打水洗臉,看到雁野先生的房門關著,近在眼前,冷水潑在臉上,她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一整晚猶豫不決,此時才橫了心。

她冒險跟著景塵出京,就是為了雲華易子而來,眼看離真相隻有一步,她再瞻前顧後,說不定就要錯失良機。

她擦了把臉,看到薛睿與趙小竹從外麵牽馬走到門前,回頭看看水缸旁邊蓄水的石窪,提起一口氣,一腳用力跺上去,然後痛呼一聲,抱著發麻的小腿坐倒在地上。

“啊呀!”

薛睿聽到呼聲,趕忙跑了進來,趙小竹尾隨其後,就見她摔倒在濕滑的石板上。

“阿舒,摔哪兒了?”薛睿蹲下來扶著她。

正在裏麵收拾香燭等物的景塵聽到聲響,也跑了出來。

餘舒緊皺眉頭做出一副吃痛的樣子,捂著腳脖子道:“地上太滑,我扭著腳了,嘶,好疼。”

薛睿見狀,怎會生疑,攔膝抱起她送進屋裏,景塵抬起的手又放下去,默默跟了進去。

餘舒崴了腳,路都走不成,自然不能騎馬,盡管薛睿不放心將她留下,但也別無他法,山道路險,要一匹馬載著兩個人根本走不遠。

薛睿對雁野先生始終抱有疑心,眼下情況,他有意勸說景塵改日祭拜,還沒開口,就被餘舒拿話堵了回去:

“都怪我不小心,都走到這裏了,卻不能陪你們一起去給伯母上一炷香,大哥,你幫我在伯母墳前告一聲罪,景塵,對不住了。”

景塵搖搖頭,眼裏隻有擔心,並無埋怨。

話說到這份上,薛睿便不好開口了,想一想她手上戒指,看著餘舒臉色,順了順她的頭發,道:

“你好好在這兒待著,我們速去速回。”

趙小竹插嘴道:“放心,家裏有飯有菜,小餘兄弟,你等我師父醒了就告訴他一聲,到了中午我們回不來,你們把飯菜熱一熱先湊合一頓,晚上我再給你們燒好吃的。”

餘舒看他們一個個走出去,暗鬆了一口氣,她總算是連哄帶騙,按照雁野先生的指示留了下來。

不是她真有那麼老實,人家不讓她說出去,她就真的縫起嘴巴,隻是依著她對薛睿的了解,真給她看了雁野先生昨晚給她的留言,那他說什麼都不會讓她一個人留下來的。

他們與景塵結伴同行,卻各有目的,對景塵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她不清楚,但是她相信對薛睿來說,她的性命安危才是第一。

至於她,最重要的就是解開《玄女六壬書》的迷局。

薛睿他們離開後,餘舒一個人坐在床上,估摸著他們已經走遠了,院子裏靜悄悄的,又等了一盞茶許,外頭還是沒有動靜,她再坐不住了,下床穿了鞋子去找人。

來到雁野先生門外,屋門居然是開著的,晨光熹微,他還是坐在那扇洞窗底下,散著頭發,披著外衣,手中握著一具泥塑,一動不動,看上去就像是他在那裏坐了一整夜。

他靜坐的樣子叫人不忍心打攪,餘舒卻沒那個耐心再等。

“先生。”餘舒大步走到他麵前,將昨晚放在她床頭的那張紙遞到他麵前,質問道:

“這是先生的筆跡,敢問您這麼偷偷摸摸地使我留下來,是何用意?”

他身形動了動,仿佛從夢中回轉,放回手中泥塑,蓋上那隻盒子,素手拈墨,在風幹的石硯中遊走,提筆書寫——

‘你可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問吧。”餘舒在他對麵坐下,看一眼紙張,看一眼他神情,她已有心理準備,沒那麼容易得到解答。待他運行筆墨,一句疑問躍然紙上時,卻讓做好準備接受她刁難的餘舒迷惑了。

——‘你是誰?’

他不問景塵,不問薛睿,不問他們來意,卻問她是誰。

餘舒抬頭對上他的目光,發現他在用一種相同的眼神端詳著她,昨天也是這樣,他審視她,就好像已經猜到了她的底細。

那這一問,不過是為了求證罷了。

在他惑人的眼神裏,餘舒強自鎮靜,兩手收於膝上,一板一眼地答道:“我姓餘,單名一個舒字,義陽人士,兆慶一十三年進京趕考,大衍女算子,四等易師,今在司天監任職。”

她這番自白,不摻一句假話,可謂詳盡,然而她沒有在雁野先生的臉上看到“滿意”二字,相反,他無聲一歎,又提起筆。

——‘你之麵相,我生平僅見,似是而非,福禍不拘,我冒昧一臆,汝命應是上無父母雙親,間無姊弟兄妹,生不知時,死不覺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