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連綿不絕的雨水從頭頂潑灑下來,一滴又一滴的雨珠打在貼有黑色車膜的車窗上,從車內向外看去是一片被扭曲了的景色。

秦晴從車旁走過,她快步跑向等待在路旁大巴,黑色的套裙上不知何時沾上了幾處泥點。

她身形不穩,幾次險些踩進泥漿裏。

雨刮趕走雨水,擋風玻璃前的視野時而清晰,時而渾濁。

駱譯文直視前方那個不顧腳下水窪小跑著走遠的女人,他表情變得冷漠,先前的溫柔的舉止仿佛隻是失神時的幻影,他臉上神色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小劉的身影代替了秦晴出現在擋風玻璃前,車門再次被打開,滴答的雨聲湧進車內,小劉甩了甩折起的傘,坐進了駕駛座。

幾分鍾後,人們離開,大山又恢複了寧靜。

——

十八歲的杜俊坐在對麵玩著自己的手。

他很瘦,高個兒,外表白淨,眉清目秀,有一副好皮相,但他眼神略有些呆滯,注意力不集中,似乎想著其他的事情,他看上去十分抗拒與人接觸和交流。

杜俊的母親,肖紅,紅著眼坐在他身旁,她衣著簡樸,上衣是一件穿了許多年的舊衣服,幾處褪色顏色不均,褲腿被卷起,剛好將褲子上的破洞藏了起來。

肖紅頭發有些淩亂,幾根顯眼的白發讓她愈發顯得蒼老,她氣惱地將腦袋別向一旁。

黃律師對這對母子的沉默顯得有些無奈,他手放在桌下,輕輕敲打這右腿,沒有發出聲音。另一隻手不自主的撫了撫額頭,但礙於對方的心情和律師的職業素養,他很快將手放了下來。

作為黃律師的臨時律師助理,秦晴適時的打斷了辦公間裏的沉默,她放下手中的筆站了起來,“大家應該都累了,我去拿點飲料,休息會兒吧。”

秦晴對黃律師點頭示意後退出了房間,去了辦公室茶水間。

見秦晴進來,秘書王沁湊了過來,“怎麼樣?還是一直沉默?”

秦晴輕歎,“老樣子。”

算上今天,杜俊和她母親已經是這個三天裏第五次來律師事務所了。

“以杜俊家庭條件來說,原告要求的民事賠償不是一筆小數目,但他自己卻自動放棄辯解的權利。”王沁拿著咖啡歎氣,“倒是他那媽媽堅稱自己兒子無罪,但這也沒法子,被告不開口說明情況,難道去從原告嘴巴裏要證據嗎?”

秦晴打開冰箱拿出兩瓶飲料,手抵在冰箱門上。

她神情頓了頓,睫毛微垂,想起了上次去杜俊家裏取證時的情景,杜俊父親的遺像放在幾平方米的小屋子的正中間,雜物堆積在遺像四周挪不開地,杜俊和他母親正圍著一個缺角的矮桌子吃一鍋鹽煮的白麵,就連可以搭配的鹹菜都沒有。

秦晴沒有說話,她緩緩抬頭,歎息般地露出一個微笑,搖首走開了。

推開房門時,秦晴正看見杜俊從椅子上慌慌張張地跳起來,他神色急迫地繞開秦晴衝出了房間。

秦晴來不及弄清頭緒,就見他母親肖紅也跟著跑了出去。

杜俊的座椅上殘留著一灘水漬。

看見那灘水漬時,秦晴知道杜俊再一次小便失禁了。

不久後肖紅便帶著兒子離開了,秦晴和黃律師隻能從卷宗的複印文件中裏查找有限的資料。

這次的案子是場民事訴訟,原告馬成凱是杜俊的大學老師,他原想控告杜俊故意傷人,提起刑事公訴,但由於司法醫學鑒定結果為輕微傷,並不構成刑事案件,所以改為民事訴訟,要求被告杜俊進行賠償。

但就算是民事訴訟,以杜俊的家庭條件也賠償不了馬成凱所要求的醫療費用,而且他母親堅信杜俊不會故意傷人,對自己的老師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