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漆的配電箱鐵箱咣聲打開了,一隻的藍色的線頭掉著,這裏連結的四路監控供電電路,在這個節點上中斷了。
到達現場的孫韶霜一行額頭直冒黑線,如果是作案的話,時間點選得太好了,每逢這個時間段文化路一帶就堵得像便秘,孫韶霜、徐佑正一行,走走停停兩個多小時才到現場,而到現場,已經是監控黑屏兩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這群賊娃子壞得很,知道他們小偷小摸老被拍下來,都學會了,不是偷東西前給揪了線,就是事後回來出氣,不是把電箱砸了,就是在裏頭潑瓶水,我們緊趕慢趕,也趕不住修啊。”
一位警裝的男子道,來自交警維護部門,知悉這是人為破壞後,得到命令沒有敢動現場,等著有人來呢。
“很嚴重嗎?”孫韶霜問。
“一個月得有十幾起,這拔線頭算是輕的,有的賊娃子更壞,甚至敢潑水潑飲料,都得換電路板了。”交警道。
孫韶霜回頭看徐佑正,徐佑正似乎不太清楚這個情況,他摸摸鼻子,不好說話了。
孫韶霜看看表,在等著另一拔人,徐佑正示意著交警恢複了這裏的監控線路,快完事時,又一輛警車從車堆裏擠擠搡搡終於趕到目的地了。
是周宜龍、楊立誠,還有一位不認識的警察,互相警禮介紹方知,這是轄區文化路派出所的所長。這位所長介紹著:“四點多快五點的時候,接到了三起報警,都是這兒,這兒叫高堡,打110了,可是失主沒去作筆錄,看這路堵得,估計一時半會也去不了……對,出警的倒是有封筆錄,是位姓王的先生,就在這兒上班,丟了一部蘋果手機,他是借別人的電話報的案,倒也不是非找手機來,說是他手機裏存的圖片什麼的很重要……”
所長絮絮叨叨說著,三起報案,一個人做了筆錄,筆錄掃了眼,孫韶霜抬頭道著:“其他兩位失主也務必找到,辛苦您了。您可以先回去了,有結果請直接聯係IDC中心。”
這麼客氣,可把所長緊張了下,趕緊敬禮,巴不得離開這個現場。
接下來,孫韶霜的眼光盯向紡織城反扒大隊這位楊立誠指導員了,她思忖道著:“楊指導員,首先我為我的自大道歉,您的提醒是對的,對付這個胖子確實很難。”
“孫教授,您別客氣,我是和他們打交道多,太熟悉了。”楊立誠不好意思道。
“那我就不客氣地向您請教了,幫我還原一下作案的過程,不必要那麼精準,我需要了解一下,這活究竟怎麼幹的?您看現場,兩樓夾恃,視野開闊,不是扒手下手的最佳地點吧?而且,這不像景區和公交車上通過擠搡可以靠近下手啊,像這樣的作案,我倒還真忽略了。”孫韶霜道,所謂犯罪的研究,是先有犯罪,後有研究,在發現之前,研究犯罪和思路和罪犯,要差很遠。
“這位失主的口供上說,回憶可能是有人給發廣告,那個時候丟的,等他走到路邊想通過手機找個網約車時就發現手機不見了,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敢猜測,不過這個發廣告的,應該有問題。”楊立誠道。
“發廣告的?”徐佑正詫異道了句。
“市井裏玩法是千變萬化,他們裝假警察都幹過,派出所再細查一查,多問幾個失主就能回憶起當時發生了什麼情況,應該是……能轉移注意力的事。”楊立誠道。
“轉移注意力?”孫韶霜愣了下。
“這是學偷的基本功,會故意拍你一下肩膀,或者擠你一下,你的注意力被轉移後,就方便他們下手了……被掐之前的監控我看過,應該是這個:肥布和同夥走到這兒準備選擇這個地方下手,然後肥布蹲在天橋下,從監控上消失了,他那個同夥,就是昨天從拘留所放出來的那個平三戈,從橋洞走出去……您再看下……”楊立誠道。
周宜龍拿著手機,在路上已經分析過了,那個頂著布條,奔向配電箱拔線的,雖然沒有拍下麵孔來,可據大數據對身高及其他體貌特征的判斷,應該就是平三戈,估計是被教唆幹這活了。
孫韶霜有點嘴苦似地咂摸幾下,喃喃道著:“地下團夥的培訓簡直是立竿見影啊,一天就上工了。”
“現在稍有點頭腦的嫌疑人,反偵察意識首先要躲開監控,隻要監控黑了,接下來就容易了,來上幾個同夥,從這兒出來的人群裏一掃過去,扒上一堆財物就溜,對他們來說太容易了。”楊立誠道,他舉了幾個例子,比如就站在路口搭訕,一個裝做認錯了搭訕,另一個早偷你東西了。或者更簡單一點,三五結夥,或碰瓷、或尋恤、或找茬拌嘴,不管搞什麼事都是虛張聲勢,唯一的目的就是偷走你隨身的財物。
孫韶霜聽得認真用心,周宜龍都打開手機錄了,末了徐佑正道著:“孫教授,讓您見笑了,我就再盡力,也力不從心啊,剛才交通堵成什麼樣您看到了,每天的上下班高峰期,都是扒竊案發的高峰,110的出警根本趕不上,時間長了,群眾失望值比期望值要高得多,可能大部分都選擇不報案,丟點東西還不夠去派出所來回麻煩,大部分不一定能找回來。”
“今天有案發有多少?”孫韶霜方向變了,好奇問。
“從110指揮中心和各派出所的統計計算,目前有121起,處理了三十二例,各反扒大隊當場逮到的嫌疑人有三十六人,我今天跟著楊指導在紡織城一帶,到中午離開時,抓到了八位。”周宜龍道,現在已經開始統計全市的發案率了,聽得這數字,徐佑正心跳了跳,就這水平,還是專門叮囑各大隊加強防範的結果。
“哦,有三分之一防住了,效果還可以,但是,如果存在大量失物而不報案的情況,這個數字還會上升一大截,徐總隊長,你們以前通過銷贓渠道查過沒有,每天丟失大量的手機、錢包、身份證等等,現在大部分都是智能機,扒手可沒有刷機和二次銷售的能力吧?”孫韶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