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蒼莽,林海浩蕩。
不知是否因為五十萬大軍沒與其中所發出的聲音太過宏大,蘇瑞的耳邊總是隱隱傳來沉悶的海潮聲響。
潮聲高低起伏,連綿激蕩,不斷挑動著蘇瑞的神經,讓他隱隱生出一種心潮澎湃,熱血沸騰的衝動……可是,這並不是他想要的,他現在真正需要的是冷靜。
欲靜而不得靜,這是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可是偏偏蘇瑞無法徹底掌握主動……長久的相持不下,讓他心中逐漸生出煩躁的情緒,眉頭不由自主的皺緊,氣息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有些紊亂…….
“你怎麼了?”
千柳的手忽然落在了蘇瑞的肩膀之上,眉宇之間滿是關心之色……蘇瑞不解的回頭,眼中滿是茫然,口中則是喃喃的說道:“什麼……怎麼了……”
千柳目光微凝,麵色變得有些凝重,她沉聲道:“你的氣息很亂……”
蘇瑞皺著眉頭道:“氣息很亂?”,說完這句話,他立刻自我檢視了一番,果真發現自己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勁,他喃喃的說道:“心態竟是受到如此嚴重的影響嗎?看來這風聲還真是有些怪異啊”
“什麼風聲?”
聽到千柳疑惑的聲音,蘇瑞忽然愣住,他略顯呆滯的盯著千柳看了片刻,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風聲如潮……跌宕起伏……你聽不到?”
千柳麵色怪異的搖了搖頭。
蘇瑞微愣片刻,忽然眉毛一挑,低聲道:“莫非這聲音…….”,說到這裏他忽然愣住了。他抬起頭向著四周看去,目中逐漸浮現震驚的神se,片刻後,他向著千柳問道:“這裏……是哪裏?”
千柳眉頭微蹙,眼中精芒一閃,隨即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看來,是有人故意引我們前來”。
蘇瑞目光一凝,麵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能夠以聲音幹擾他的心境,讓他在不知不覺中被引來這裏……由此看來,對方必然是一個極為擅長營造幻境,迷惑對手心智之輩,這樣的人和那些純粹的武者相比,無疑更難對付。
蘇瑞深吸了一口氣,煩躁的心緒此時已經徹底的平複了下來,他謹慎的目光緩緩掃過四周,忽然沉聲道:“既然大費周章的將我們引到這裏,難道閣下就不打算現身嗎?”
聽到這句話,千柳眼中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驚愕之色,因為她並沒有感受到周圍有人存在……她的目光似是極為隨意的從蘇瑞臉上掠過,隨即變得有些說不出的精彩……
蘇瑞的語氣很堅定,似乎真的發現了對方的存在,可是他的目光卻飄忽不定,根本連半點的目的性都沒有。
原來蘇瑞在使詐!!!
千柳微愣之後,眼中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
可是忽然間一道激昂的音符忽然傳入兩人的耳中!
兩人順著那道音符向著遠處看去,立刻發現了盤坐在一顆枯樹下的人影,那人一身灰袍,雙膝之上鋪著一張古琴,他十指不斷在琴弦跳動,一個又一個靈動的音符不斷響起。
那聲音之中並沒有半點的殺氣!
甚至也沒有如同開始時讓人產生煩躁的情緒的情緒,反倒覺得格外的悅耳動聽。
蘇瑞微微皺起了眉頭,和千柳相視一眼,均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謹慎。他們顯然不會認為這個以特殊手段將兩人引到此處之人隻是為了與他們分享天音……
這樂聲中想來必有古怪!
兩人心中的認知完全相同,可是奇怪的時,他們一臉謹慎的聽了近半柱香的時間,卻也沒有發生任何的異常。那曲子似乎當真隻是普通的曲子,甚至隻要以靈力封住雙耳便可隔絕其音。
蘇瑞的眼中逐漸浮現出疑惑的神情,可是他卻依舊沒有放鬆警惕,手中的長劍握的更緊了。
兩炷香後,曲終!
灰袍人雙掌輕壓琴弦,那古琴不再發出半點的聲音。灰袍人緩緩抬頭看向了蘇瑞和千柳,微笑道:“兩位以為如何?”他的語氣無比隨和,似乎不是在問兩個陌生之人,而是在詢問多年的老友一般。
蘇瑞的目光微凝,眼中浮現一抹深意,他輕聲道:“好曲!”
灰袍人雙眉一挑,目露神光,一副遇到知音後的喜悅模樣,有些急切的問道:“好在何處?”
蘇瑞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沉聲道:“凡曲由耳悅心,仙曲以心悅耳……前輩之音,雖未達仙曲之境,卻已遠超凡曲直流。”
灰袍人眉頭微微皺起,目露沉思,似是在認真品味蘇瑞話中之意,片刻後,他猛然抬頭,眼中閃過一抹惱羞之色,語調微怒的說道:“我傾心所奏之曲,自認舉世無雙,在你看來竟然依舊未達仙曲之境?哼,既然如此,我倒要好好領教一番你的仙音神曲!”
蘇瑞微微躬身,一臉謙卑的說道:“抱歉,恐怕要讓前輩失望了,晚輩……並不懂音律,所以……也奏不出任何曲子”
灰袍人麵色一僵,死死盯住了蘇瑞,片刻後雙眼中射出危險的光芒,沉聲道:“你在耍我?”
蘇瑞連忙道:“前輩誤會了,我絕無不敬之意。”
灰袍人沉聲道:“你不懂音律,卻也敢妄談仙凡之曲?這不是耍我是什麼?”
蘇瑞不慌不忙的說道:“不懂音律,並不代表聽不出樂聲的好壞,難道不懂廚藝之人就吃不出飯菜是好吃還是難吃嗎?”
聽到這句話,灰袍人微微一愣,竟是有些無言以對。
蘇瑞嘴角微微上揚,接著說道:“我的確不懂音律,可是卻也能聽出前輩的琴音乃是不可多得的妙曲……可是之所以覺得未達仙曲之境,乃是因為……”,說到這裏,蘇瑞忽然頓住了,而灰袍人卻是豎起了耳朵,顯然很在意接下來的理由。
蘇瑞嘴角的笑意漸漸濃鬱,他深吸了一口氣,微微仰頭看向了廣袤的天空,在灰袍人滿含期待和千柳略顯怪異的目光中,悠悠開口道:“仙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又豈能得聞?”
靜!!
死一般的靜!
連風聲都忽然止住,樹葉也不再發出沙沙的輕響。
千柳一臉驚愕的瞪著蘇瑞,目光中滿是說不出的古怪和陌生……
至於灰袍人,經曆了短暫的驚愕之後,卻是忽然放聲大笑……那笑聲震耳欲聾,直貫蒼穹,周圍枯枝上本就為數不多的樹葉竟是簌簌下落,那沙沙的輕響,如同下一起了一場毛毛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