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
仍憐故鄉水,萬裏送行舟。
蔣興和於書法雖無建樹,但因做的是古懂生意,長期浸淫其中,亦頗具眼力。於右任這幅草書參用篆、隸用筆、中鋒圓筆、圓中寓方。
雖字字獨立,但筆意相連。結體寬博,任意揮灑,大氣天成,實為藝術珍品。
蔣興和又看了幾軸,都是現代名家之作,各有千秋。當他把目光投向書房正首時,發現掛在醒目處的作品為蕭子儒本人所書,內容為憤世之詞,與他本人際遇接近,第一幅字雲——卷卻詩書上釣船,身披蓑笠執魚竿。
棹向碧波深處去,幾重灘。
不是從前為釣者,蓋緣時世掩良賢。
所以將身岩藪下,不朝天。
另一幅乃為五代李珣的《漁歌》道是——楚山青,湘水綠,春風澹蕩看不足。
草芊芊,花簇簇,海艇槕船相續。
信浮沉,無管束,釣回乘月收彎曲。
酒盈斟,雲滿屋,不見人間榮辱。
看罷這兩幅字,蔣興和不覺心中暗笑,蕭子儒明明是被罷官回鄉,卻還要打腫臉充胖子,高唱“所以將身岩藪下,不朝天!”
說是官場不朝你還差不多。可見這個蕭子儒的書生氣已經是不可救藥了。看了於右任贈給他的字,蔣興和本打算在見麵時把蕭子儒恭唯一番,如今看了他的自寫條幅,就完全打消了這念頭。
再認真看他的字,也是模仿之氣甚重,未成自家風格。曾幾何時,都梁上層多以擁有蕭子儒題字為榮,現在想起來,無非是看在他的官位上。
蔣興和主仆坐了一陣,蕭子儒總算出來了,雖是落魄,他的官架仍在。這種人蔣興和見得多了,也不為怪,雙方虛套過後,蔣興和直奔主題:“止戈亭有消息傳出,說是貴府上將出讓南鄉八十畝水田,不知實否?”
蕭子儒聽後一怔,原以為蔣興和此來是要正式退婚,沒料到竟然是為買他的田。
凡書生氣的人都有個拗脾氣,好說時,萬金可送不計得失,不好說時,金不斛銀不換。
他見蔣興和悔婚在前,如今又乘人之危,內心早已憤憤難平,遂道:“是有此事,不過已經有了買主,蔣先生來問莫非也有此意?”
蕭子儒的弦外之音讓蔣興和有點後悔不該過來,說:“既已有了買主,就不說了,今日過來,不為別事,蕭先生遠道回來,特來拜會。如今見了真佛,夙願已遂,不多打攪了。”
蕭子儒也不挽留,起身送客:“多謝好意,還望以後常來常往。”
蔣興和仍然乘轎回蔣家大院,到了書房,李施煙說:“這號書呆子,還是頭一回碰到,早知如此,還不如去南鄉買通幾個鄉紳暗中使上錢,托他們買了,還可以壓他的價錢。”
蔣興和說:“我登門本是要幫他,他既不領情,也隻能玩這套手段了。
難怪曆代書生都難得有好結果,原來都是他們的性格使然。這事我交給你,可放手去辦。”
李施煙的事情辦得十分順利,蕭子和急於要錢,加之他寧願賤賣給別人,也不願這片好田落在蔣興和手裏,隻要有人上門很快成交。沒想到這些人都是蔣家找來的“托”。
蔣興和買下了這批田,這時候他又一門心思想著朱王墓,掐指一算,張顯凡外出有點時日了,為何還有消息呢?他打聽到朱子湘的下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