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衣的一顆心都懸在了半空中。

這麼些天下來,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情緒,暗器早就捏上了手,冷汗也爬上了額頭。

黎童將那包耗子藥捧在手裏,微微張開嘴,緩緩往裏倒。

“小姑娘,幹嘛呢?!”

忽的一聲爆吼,別說黎童了,赤衣都差點被嚇得從房簷上跌下去。

黎童被猝不及防嚇了一大跳,倒吸進去一口冷氣,很自然地嗆著了,一嗆起來,手一顫,打開的藥包掉入河裏,裏頭的藥粉頃刻間溶於河水,無影無蹤。

黎童呆住了。

她抬起頭,偶爾還嗆那麼幾下,但她現在特別想知道究竟是哪個憨批打擾了她的興致。

是一個搖船的大叔。

黝黑的皮膚,一雙眸子卻很明亮,粗糙的手掌握著船擼,正定定地望著黎童。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那大叔又粗粗地吼了一句:“嘛呢?!”

黎童身子一抖,回過神來,憋出一張哭臉,也回吼了一句:“你嘛呢?!”

還不等那大叔再說一句,黎童望望已經順著河流飄遠了的桑皮紙,又低頭看看早就找不見的藥粉,眼眶都不由得紅了起來,扁著嘴,欲哭無淚。

“我的藥。”

可憐巴巴得像一隻小兔子,委委屈屈地縮在台階上。

“我的錢。”

赤衣收起暗器的手微微一抖,不由得想敲開這位夫人的腦袋瓜子,瞅瞅裏頭到底裝著什麼,堂堂相府千金、將軍夫人,還缺這點兒錢嗎?

“小姑娘啊,你還年輕,人生還很長,變數也很多,不要想不開。”那大叔搖著船靠了過來,憨厚的模樣像是擔心黎童會一不順心往下跳。

黎童捏著袖子抹了抹淚:“你懂個屁?!”

緊跟著,站起就走。

黎童一開始還隻是慢慢走著,漸漸的腳步加快,最後竟然是跑了起來,赤衣跟上去之前,迅速往那大叔的船艙裏扔了一錠碎銀。

不知怎麼的,黎童跑著跑著就跑回了將軍府。

站在大門外的時候,她不由得有些慌亂,尤其在盯著那塊懸掛得高高的牌匾,看上去就像是要重重砸下來,高門大戶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百裏燁下朝回來。

“夫人,你怎麼站在這裏?”百裏燁微微蹙眉,他看著黎童的表情並不是很好,略顯蒼白,眼神像是沒什麼焦距,小小的一個站在那裏,好似天地間就她一個,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黎童回過神,眨了眨眼,視線重新聚焦,眼見著百裏燁越走越近,她的大腦也快速旋轉起來,而後笑容逐漸爬上嘴角,一把抱住百裏燁的胳膊。

“我在等你呀!”

百裏燁愣了愣,抬手碰了碰黎童的頭,輕笑道:“那讓夫人久等了。”

“我餓了。”

黎童眯著眼睛,拉著百裏燁往裏麵進,仿佛真的是在等百裏燁回來,可百裏燁是什麼人,一個從不相信任何人的人,有時候他甚至可以懷疑自己。

不過,黎童不願意說,他也就不問。

反正成親了,他有的是時間。

而羽簾,早就已經先黎童一步奔回了將軍府,她不能讓黎童發現自己跟出去了,更不能讓黎童知道,那個大叔是她看出不對勁以後叫過去的。

有了前車之鑒,羽簾現在萬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