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童一下就聞見了血腥味,微微蹙眉,卻沒說什麼。
跟在後頭的百裏燁麵色難看,回頭看向正提著水桶回來的碧雨。
而碧雨心裏一咯噔。
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幹啊!
我隻是去提了兩桶水!
“放心,不動你。”黎童借著微弱的燭光走下台階,在住持跟前站定。
短短幾日,她就已經仿佛老了十歲。
“我隻問你,阿芙蓉已經出現在市麵上了嗎?”黎童的聲音很冷,使得那些正在哭泣的女子們紛紛自動降低了聲音。
“已經出現了。”
“什麼?!”黎童的手一下握緊。
她深知這玩意兒的危害性,絕不能讓這種東西流通,一旦流通,後果不堪設想,整個國家從根部就會爛掉,從而一蹶不振,淪為一揮就散的齏粉。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卻也不希望這個世界因此成為人間煉獄。
黎童沒有經曆過那等戰亂年代,可曆史書上,鴉\/片戰爭血淋淋的例子就擺在那裏,光是看那些黑白照片就能夠想象得到當時是如何慘烈悲壯。
那都是用命換來的勝利。
“都出現在什麼地方?什麼人在使用?”
見黎童如此著急,百裏燁也開始將阿芙蓉提上了心思,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但還是忍住了沒開口,靜靜站在黎童身後。
他的這位夫人,似乎有越來越多的秘密了。
“涑州一些高檔茶館、青樓,阿芙蓉量少,很貴,尋常人受用不起。”住持此時已經坐了起來,靠在冰涼的牆壁上,她雙手垂在身側,腦袋歪在一邊,像是隨時會死的樣子,聲音也低得可以:“如今應該還隻在涑州官員這一塊盛行,是奢靡之物。”
聽她這麼說,黎童稍稍鬆了口氣。
“你用過那玩意兒嗎?”
住持搖了搖頭:“我們是下等人,不配用。”
黎童咬了咬牙,轉身就走。
百裏燁深深地看了一眼住持,那住持渾身一激靈,往後縮了縮,卻見他什麼也沒做,轉身跟著黎童也出去了。
“夫人,這藥有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黎童咬牙切齒。
她是真沒想到秦九吟竟然膽子這麼大,這玩意兒也敢弄出來,想要錢,那也得有命花才對啊!
好好的知府不當,跑去幹這種勾當。
無語!
太無語了!
“怎麼說?有多嚴重?”
黎童一手叉著腰,一手抓著頭發,苦惱得將整好的發髻都弄亂了:“咋說呢?這玩意兒……”
“能滅國。”
僅三個字,別說百裏燁了,就連跟在後頭不遠處的碧雨都打了個哆嗦。
“這……這麼嚴重嗎?”碧雨低聲問道。
黎童轉過頭,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據我所知,這種藥少量的確可以止痛、止咳,能入藥治病,有麻醉效果,但服用多了之後,會讓人產生幻覺,讓人上癮。”黎童在原地打著圈地轉悠:“這種草藥的花非常豔麗好看,有一部分人或許會將其作為觀賞,但如果是懂得的人,便會將它的果實製成幹物,進行流通售賣。”
“會上癮。”百裏燁也終於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不由得正視起來。
“會,一旦上癮,就很難再戒,就算好不容易戒了,也會承受不住誘惑再次服用,周而複始,無窮無盡。”黎童又抓了抓頭發:“索性現在流通範圍不廣,還在涑州範圍內,恐怕秦九吟一開始也是擔心這玩意兒不好賣,所以直接選了涑州做試點。”
“如今他嚐到甜頭了。”
黎童點了點頭,站在百裏燁身前,仰頭望著他:“咋辦啊?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掐死這個狗官!”
“不急,再過兩日就是初五了,咱們好好招待他。”
百裏燁的確想謀反,可如果千辛萬苦謀反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得來的卻是個千瘡百孔生滿爛瘡的國家,那還有什麼意義?
他不如直接向百裏冼要一個封地重新建立算了。
好一個秦九吟!
“看來涑州官場也得整個兒翻一遍了。”百裏燁咬牙切齒,隨後拉著黎童回了禪房。
重新拿出那本名錄,這種需求極少的藥材通常來說不會有人主動去挖掘,畢竟具備一定的風險性,一般的小門小戶沒那個膽子去實施,也沒那個錢。
可,如果是專門做這種生意的呢?
常規藥材,市場已經飽和,如果要拓寬,就得劍走偏鋒。
“裴柏。”
百裏燁從名錄的角落裏找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這不是跟我們同桌吃飯的那位裴夫人的夫君嗎?”黎童記得還挺清楚,這位裴夫人的性格還挺爽朗,而且頗為八卦。
說起來,她還挺喜歡這位裴夫人的。
整張桌子,就跟她聊得最開心。
可,等等……
不知為何,黎童陡然間覺得後背發寒,當時主動跟他們說話的,一個是錢明康,如今在名單上,裴柏雖然沒有過多交談,可裴夫人跟她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