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原死了。
百裏燁親眼看著的,死得透透的,活生生被剝去一層皮之前,全身筋骨還被一寸一寸的碾碎,死後又被掛在軍營門口曝曬了三天三夜,屍體都臭了才放下來,破草席一卷就挖了坑埋了,絕不可能有複生的可能性。
眼前這人,要麼跟葉原有親戚關係,比如兄弟之類的,要麼就是仗著自己容貌相近而冒名頂替,隱藏真實身份。
但估算年紀,應該不是葉原的兒子。
葉原死的時候,親都沒成。
不管他是不是葉原,總歸跟葉原脫不開關係。
百裏燁站了起來,一步步向他走過去,順手拿過了一旁燒得通紅的烙鐵,那人害怕得牙齒打顫,用力掙紮著,卻隻是將被鐵鏈勒住的傷口磨損得更加嚴重而已。
“貪生怕死,倒是跟葉原很像。”
話音剛落,烙鐵便燒進了皮肉裏,伴隨著男人的淒厲嚎叫。
黎童正走到水牢門口,冷不丁聽見這聲動靜,腳下一晃,差點往前跌去,好在赤衣跟在她身後,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這……這聽著是在用刑呢。”黎童虛虛地往裏頭一指。
赤衣好說歹說都沒能攔住黎童,隻得跟著一起來,現在聽到裏麵的動靜,更是拉著黎童的手就要走,但看黎童一直往裏頭瞟的視線,估計自己的話大概率是會被左耳進右耳出的。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夫人這樣一個以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怎麼就對這種事情那麼好奇呢?
別的姑娘家,光是聽見聲音都會做一晚上噩夢了。
她倒好,淨往上湊,還嫌不帶勁。
裏頭的人似乎沒發現外麵正有人慢慢進來,黎童踩著極輕的步子,還刻意壓低了呼吸,一隻手捂在胸口上,之前來的時候沒發現這條路怎麼那麼長啊!
就在即將到達的時候,黎童停下了腳步。
她鬼鬼祟祟地伸出去半個腦袋,一手扶在牆上,伸長了脖子,瞪圓了眼睛往裏頭瞧,隻這一眼留差點沒讓她心髒驟停。
百裏燁正擋在那人前麵,手裏好像還拿著什麼東西,黎童踮了踮腳,才看清百裏燁手中拿著的是一根針,又細又長,能有一個小孩兒胳膊那般長。
黎童咽了咽口水,隻見百裏燁麵無表情的將那根針紮進了那人的指尖裏,而那人瞪大了眼睛,臉色蒼白如紙,竟似喊都喊不出來,張大了嘴隻能發出仿似啞巴的聲音,短促的“啊”了一聲,再無動靜,隻渾身抖如篩糠。
他似乎異常希望這個時候自己能昏厥過去,可連銳隻要一察覺到他要暈厥,就是一桶冰水潑到他身上,冰水不管用了之後,就換成了鹽水,再然後就換成了刺激穴道,就那麼一根細細的針,紮進穴道裏,痛不欲生。
“我再問一遍,你是誰派來的?”
百裏燁的語調毫無起伏,就像是一潭死水,哪怕是扔進去一塊巨石,似乎也激不起任何波浪。
“你是葉原的什麼人?”
“葉原貪生怕死,戰場之上當逃兵,你也貪生怕死,敢來行刺,卻不敢說出真實身份,隻敢冒認一個已死之人的名,你們葉家還真是一脈相承。”
“你以為本將軍會查不出你的身份?不過是給你一條路,少受些罪。”
百裏燁掏出第五根針,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刺了進去。
“你們葉家與本將軍有仇,本將軍知道,你們若是衝著本將軍來,本將軍別無二話,還得誇你們一聲有情有義,可你們不該動我的夫人。”
黎童縮了一下肩膀,靠在牆邊不敢動。
“想知道葉原是怎麼死的嗎?”
百裏燁冰冷的聲音,字字句句都宛如一並裹著寒冰的鋼針,帶著殘忍的笑意,刺進漢子血流如注的身體裏。
“我將他全身筋骨一寸一寸打斷。”
黎童下意識地摸了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的胳膊,輕微地打了個寒顫,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站在一旁的赤衣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捂住百裏燁的嘴。
她知道當年葉原的事,聽賀副將提過一嘴,也是因為葉原的事,百裏燁軍中再無逃兵,更無逞口舌之勇的莽夫,每個人都嚴守軍規。
“他就像條沒骨頭的軟蟲,躺在地上,一動都不能動。”
“逃兵,可不就是沒骨頭的軟蟲。”
因為緊張,黎童的嘴唇開始變得幹澀,她伸舌舔了舔,卻在片刻後再次變得幹澀。
“然後本將軍剝了他一層皮。”
“啊!”
那漢子被綁在上麵,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劇烈地掙紮起來,喉嚨中發出宛如野獸嚎叫的低沉聲音,鮮血順著指尖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腳邊逐漸凝成一灘。
“將他掛在軍營大門口三天三夜,無人收屍。”
“本將軍不知道你是誰,但你們葉家的人,會有今日地步,全是因為葉原貪生怕死做了逃兵,你可知道因他一人之過,我軍中多少兵士喪命邊關,再無法回家見爹娘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