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守知是工部尚書,岑遊是個木匠,能讓將軍夫人賞識並坐上啟陽書院負責人的位置的人,除了手上功夫出色之外,人情世故上應當也頗有能力。”劉巍蓋上白布,回頭看向一直沉默著的柳行,說道:“下官問了好些岑遊身邊的親戚朋友,都說不曾聽聞他與誰結仇,也不曾聽聞他與崔大人有甚關係。”
“是暗中往來。”
“是。”
“他家中,就連灶膛裏都翻出來查了,沒有任何能夠證明他與崔大人有聯係的信件或旁證。”劉巍摸著下巴,在擺著屍首的木桌旁邊走了幾圈,問道:“柳大人,會不會是崔大人怕岑遊出賣他,或者是崔大人發現了岑遊意圖背叛,所以率先出手滅口?”
柳行眉心緊縮,這種說法很可行,但前提條件是,崔守知有罪證在岑遊手中,而今的障礙是岑遊家中沒能找出任何有關於崔守知的東西。
當然,這也不能排除崔守知已經派人將岑遊家中翻遍的可能性。
“掘地三尺,再找。”柳行說得斬釘截鐵。
劉巍點了頭,立刻吩咐了下去。
事關朝廷命官,沒有人敢貿然說無關,隻能往下查,但一旦最終結果證明崔守知就是傻了岑遊的凶手,那麼崔守知意外死亡就成了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柳行偏頭看著被白布蒙頭的兩具屍首,胸膛之處隻覺得有一股氣憋悶在那裏,上不去下不來,堵得人喉頭發酸。
聽聞崔守知意外身亡,崔府上下哭成一片,而崔晴晴不知所蹤。
“所以,將軍的意思是,崔姨娘早在出事之前就已經失蹤了?”劉巍蹙著眉頭。
“是。”
“崔姨娘可是將軍府上的姨娘,怎麼失蹤了這麼久,將軍都不知道?”邱仲肖唇邊仍掛著笑意,看起來卻讓人覺得冷。
百裏燁瞥了他一眼,說道:“本將軍原就不喜歡她,膽子小得跟螞蟻差不多大小,見到本將軍不是哭就是抖得要暈過去,實在是提不起那個興趣去她的院子裏,久而久之,本將軍也不過是把她當做府上多一雙的筷子罷了。”
“將軍可真是無情呐!”邱仲肖斜倚著桌子,似笑非笑地看著百裏燁。
“不過人既然失蹤了,還要多勞煩劉大人多方尋找。”百裏燁轉頭看向正準備讓自己主見變成透明色的劉巍。
劉巍被逮個正著,連連點頭。
“不過倘若找不回來,也無甚大事,本將軍觀她大抵是自己走的,院子裏的丫鬟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離開的,許是早不在翊城了,這茫茫人海的,要找個人實在是費勁。”
“將軍就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她都敢不要本將軍了,本將軍為何還要擔心她?”百裏燁看了一眼出神的黎童,靠過去摟住她的肩,說道:“更何況一個姨娘而已,本將軍還有夫人呢。”
“好歹也是崔大人的獨女,將軍這話說得未免有些傷人了。”柳行冷著臉,終於說了句人話。
百裏燁鬆開黎童,輕輕將她扯到身後,坦然道:“崔姨娘自嫁入將軍府之後,從不曾伺候本將軍,本將軍也從不曾欺辱過她,好吃好喝好穿供著她,因她實在怕我,我們甚至連圓房都不曾過。她也不過是崔守知用以拉攏我的工具罷了,本將軍看在她安分的麵子上才讓她好好活著,難不成還要本將軍對她多上心嗎?”
兩人對視著,一時之間氣氛凝滯。
“怎的?莫不是柳大人看上她了?”百裏燁嗤笑了一聲:“倘若劉大人將人找回來了,本將軍大可一封休書送上,或讓劉大人直接將人送去您府上?”
柳行一握拳頭,往前踏了一步,眼瞅著一副要打起來的架勢,邱仲肖一把拽住柳行的胳膊,笑道:“誒,別衝動別衝動,下官覺得將軍的話也不無道理嘛,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崔姨娘如何那都是將軍說了算的。”
百裏燁笑著往後退了一步:“啊,是本將軍忘了,柳大人的妹妹也是本將軍的姨娘呢!”
“你!”
黎童倏而板下臉來,往前邁了一步站在百裏燁身前,直視著咬牙切齒的柳行,說道:“知道柳大人與我夫君不和,不過令妹是自己想要嫁給將軍的,將軍也從不曾對她不好,她若是想要回柳家,隻消她一句話,將軍也不會不放人,柳大人何必如此針對?”
“被休棄的女人……”
“休棄,和離,又如何呢?不活了嗎?她是你妹妹,連你都看不起她,她又要如何過下半輩子?”黎童厲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