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5月,霍芝庭從廣州來到澳門,受到了盧九、範潔朋、何士等人的盛情接待,並陪同觀看了二、四樓的賭場,請求指點。以一代賭王自居的霍芝庭當場指出澳門賭業較過去雖有進步,但品種太單調,必須增設“番攤”、“骰寶”、“牌九”等新鮮玩意,旨在吸引香港、內地更多的賭客。盧九等人欣然接受。為了討好他,還提供澳門最靚的女人為他服務……霍芝庭不覺有點飄飄然。
一天晚宴,盧九向他敬酒,說:“澳門賭業有今天,全仰仗著霍老板的扶植……請接受澳門賭業同仁的敬意,希望霍老板有時間經常過來指點。”
霍芝庭已有幾分醉意,便毫無顧忌地把心裏話全說了出來:“經常過來?澳門也算是我的一塊地盤,我當然會常來!”
盧九、範潔朋等人一愣,心底湧起一陣不快,隻是不表現出來,慌忙用碰杯來掩飾。誰知霍芝庭根本不在乎眾人怎麼想,繼續說:“大陸市場雖大,但太容易受政治牽製,今天一個樣,明日一個樣,一驚一乍,沒個穩定。香港呢,市場比澳門大,英國政府也禁止賭博,比較起來還是澳門好,自開埠以來政府一直倡賭。這條路子很對,彈丸之地又無出產,不靠賭如何發展?我早就有了一個構想,在大陸與澳門兩地都開設賭場。如大陸不禁賭,可以放心大賺;若大陸禁賭,大陸賭客自然會湧入澳門,還是大賺,哈哈!”
盧九臉上肌肉搐動,皮笑肉不笑說:“如此可進可退,霍老板總是立於不敗之地,高招,真乃高招!”
霍芝庭又是一陣大笑,拍著盧九的肩,又拍範潔朋、何士的肩:“你、你,還有你,好好地幹,發展澳門賭業,到時我不會虧待你們。什麼時候大陸換了老板,不喜歡霍某人了,我就把總部從廣州移來!”
霍芝庭的心腹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快,慌忙勸道:“老板,你醉了,不可以再喝了。”
霍芝庭正在興頭上,擺著手說:“沒、沒事,我沒有醉。東方的蒙迪卡羅,這是個偉大的構想,我霍芝庭就是、就是這兒的第一代賭、賭王……”
台上鶯鶯燕燕的舞女在閃爍的彩燈下開始起舞……音樂聲四起,朦朦朧朧中,現場十分熱鬧;恍恍惚惚中霍芝庭已記不清是在喝酒還是在跳舞,但有一點是記得很清楚的——正在與眾人談論澳門賭王的問題。
“目下我霍某人是大陸當之無愧的賭王,如果我不得已移師澳門,這賭王的位置誰敢跟我爭?”霍芝庭為了證實自己是澳門賭王,用手指著身邊一位客人問:“你說,我的話對不對?”
那位客人把頭一扭,走了。霍芝庭感到懊喪,此時他才發現周圍的人都不理他。他清楚自己有點醉了,因此也不責備誰。眾人也在談論誰是澳門賭王的話題,並點了幾個人的名字,但就是沒有他霍芝庭的名字,似乎大家把他給忽略了。
突然,現場開始騷動,有人大叫:“賭王來了!”
霍芝庭好生納悶,睜眼一看,果見一群人擁簇著一位“賭王”進來……
“賭王”也發表一通澳門日後前程的宏論,但並無新意,無非是重複他霍芝庭剛才說過的話:“澳門乃彈丸之地,總麵積不足20平方公裏,發展‘特殊的娛樂’才是惟一的出路……澳門將來一定能成為東方的蒙迪卡羅……”
受到冷遇的霍芝庭有點火了,衝上台去揪住這位“賭王”的衣襟叫嚷:“這話是我說的,我才是賭王!來人啦,把這個家夥轟走!”
但沒有人聽他的,由於情緒激動,兩人在台上推搡起來,不想腳下一虛,霍芝庭感覺如從高處墜下深淵……嗓門卻喊不出話來……
霍芝庭一驚,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躺在中央大酒店的豪華套房裏,全身已驚出一身冷汗。貼身侍從忙扶他坐起,替他揩汗,說道:“老板,你喝得太多了,今後可不要喝醉了。”霍芝庭回想夢中的事,問:“剛才可聽到我喊叫?”侍從說:“我正要問你呢,老板,你做什麼噩夢了?”
霍芝庭歎了口氣,把所夢之事說了一遍,侍從問:“你可記得那個‘賭王’長得什麼模樣?”
霍芝庭搖搖頭,又點頭,說:“對了,那‘賭王’長一顆大腦袋,特別是一對招風耳其大無比,比麵頰還大!”
侍從說:“世上哪有這種長相古怪的人,想必是老板醉了,睡夢中出現幻覺。夢兆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我想老板大可不必信。以你如今的地位,不來澳門則罷,若過來,誰敢跟你爭霸?”
霍芝庭歎道:“幹賭博這一行業,是最要迷信,凡種種預兆,都能應驗。休要多說了,快去皮箱裏尋《周公解夢》,我要算算凶吉。”
侍從取來《周公解夢》,霍芝庭卜算有許,驚道:“這一課說的‘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