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通說到此處,全場一片噓唏,被這故事強烈地吸引著,迫不及待地等聽結局。
“後來,我家由叔曾祖世代相傳‘蛇頭’術;我家的‘障眼術’也一脈相承。賭博是發不了財的,這似乎已成了千古不變的真理。《增廣賢文》有雲‘大富皆有天命’,又雲‘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該大富的人即使一無所能,也可能在一夜間富甲一方;命中注定發不了財的人,終生忙碌都是貧困潦倒——如我的祖先就是如此,縱有一身絕技亦枉然。我家雙門密傳,傳到我這一代,‘障眼術’由我繼承,在深山老林苦修得法,回到江門本想發筆大財,但一直隻能混一個溫飽。
“後來有人告訴我,說江門地方小,發財也受到限製,建議我去廣州混世界,豈知就在我去廣州前夕,‘障眼術’被人破了,這個破我法術的人就是葉漢!由於我家世代以賭博為生,此外無一技之長,從那以後,我所受到的艱辛是可想而知的。
“再說‘蛇頭’術一絕傳到這一代乃傳與我的堂兄譚直,譚直混跡賭場,從青年到老年,一事無成,孤苦一人,於是看破賭博,情緒沮喪,終日出入廟宇橋亭,行為極為反常。
“忽一日遇見一好賭的大耳少年,此少年因輸了衣服與書包,不敢回家,為救少年出水火,譚直借‘蛇頭’給他,囑其用過後仍回古廟歸還。冥冥中也許是天意,當日江門遭遇百年罕見台風,古廟毀於風中,譚直被壓死在殘垣裏。”
譚通說著,淚流滿腮,用手指著葉漢說:“就是他得了我堂哥的‘蛇頭’,並用蛇頭破我‘障眼法’,我們譚家可謂與他不共戴天!”
葉漢聽到此處,方記起師傅在古廟中借給他“小紅包”時說過:“你不要打開它——它的本來麵目就像賭博或者我的相貌一樣,絕對醜陋不堪,不是什麼好東西!”
如果譚通說的是真話,那麼,像護身符一樣相隨多年的小紅包,就是一對醜陋不堪的蛇頭了。葉漢還不曾反應過來,譚通突然停止滔滔不絕的講述,一雙眼睛直視葉漢,冷笑道:“葉先生,事隔多年,想不到你仍然是依靠身上的蛇頭護身,毫無半點長進,這一次你敗在我手裏,也怨不得他人了。”
葉漢被他激得有點窘迫,但仍不服氣地說道:“你注都沒下,誰贏誰輸還沒定呢,說這一大通廢話有什麼用?”
譚通拉下臉,從鼻孔裏哼出聲:“葉漢,我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的!押大!”譚通把一大盤籌碼全押往大方,葉漢看一眼那一堆至少有20萬元的籌碼,心不免虛怯,但骰盅不揭是不可能了,唱道:“買定離手又試開!”
骰盅揭開了,葉漢傻眼了,譚通代為報骰道:“四、五、五,十四點開大!”
全場又是一陣騷動,有扔手袋的,有打呼哨的,有大聲喝彩的……
譚通此時像一隻鬥勝的公雞,雄赳赳、氣昂昂地在骰寶台前來回走動,向四周的觀眾頻頻作揖、道謝……最後又擺著手叫道:“靜一靜,請靜一靜!”
全場複靜,譚通清清嗓門說:“女士們、先生們,‘鬼王’葉漢的神話已經從賭壇消失啦,他的‘蛇頭’法已經被我破了,日後,誰都可以找他賭博,盡管放手下注——但要注意一點,每當他伸手摸胸口時莫忘說:‘莫非你內中另有乾坤?’他的伎倆就會不攻自破!”
全場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站在前台的傅老榕、高可寧、簡坤、瓊枝等人眼見譚通的助手邱老六把20多萬元花花綠綠的籌碼從賭台取走,一個個表情痛苦、憂心忡忡……
這時,準備卷土重來的盧九、範潔朋、何士等人在一群保鏢的護送下直奔骰寶台,新聞記者頻頻舉起相機。
盧九興奮地用力將譚通推倒,幾名保鏢馬上把譚通拋向空中……
盧九神采飛揚地走上高處,揮著手向情緒激動的觀眾揮手,大聲說:“女士們、先生們,這裏是中央酒店,多年來一直是我們豪興公司的旗艦,我們雖然已經退出,但那隻是暫時的,豪興公司一定能殺回來,今天譚通先為我們公司向泰興公司打響了第一炮!”
觀眾對雙方的爭鬥並不感興趣,他們抱著看熱鬧的心情而來,自然希望骰寶台上再起風雲,高潮迭出。先是有幾個人領頭高喊:“再賭一次”!接著全廳的觀眾齊聲呐喊:“譚通、葉漢,再賭一次!譚通、葉漢,再賭一次!”
盡管傅老榕、高可寧已急得大汗淋漓,盼望著這場戲立即收場,但麵對黑壓壓的觀眾,一籌莫展。
此時,全場的核心人物自然是譚通,他的一抬腿一舉手牽動著數百雙目光。
葉漢的表情是木然的,他幾乎成了別人操作的玩偶,再沒有自主權。
譚通為了顯示自己或者是出於某種陰險的心理,提出要葉漢把胸口處的東西拿出來。
葉漢在全場的再度呐喊聲裏失去自製,掏出“小紅包”,並當眾打開紅綢布,果然是兩個對咬的眼鏡蛇蛇頭……在全場的一片噓唏聲中,譚通達到了他預期的目的,所有的人,從心理上把他當成了神。他得意洋洋,出盡風頭,還嫌不夠,在出現再次靜場的時候,公開對葉漢道:“我曾經說過,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我擁有的功法是經過數十個寒暑苦練成的,不屬於左道邪門,正因為如此,當然不怕你的‘蛇頭’術。最近澳門風傳說我練就一種神眼功,雙目可穿透骰盅,直讀骰子點數。好吧,為了證實我並非謠言傳說的那般,等會兒你搖骰時,我背向你!”
葉漢本來已經麻木,見對方如此囂張,視他如無物,倒喚醒了他的理智與血性,是可忍孰不可忍地說:“狗仔,運籌碼!”
莊家的籌碼已輸光,狗仔又從金庫搬來20多萬元籌碼;本來不熱,因為緊張,腦袋上大汗直淌。
全場所有的人都盡最大努力地伸長脖子,張開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中央。葉漢手捧骰盅,看了譚通一眼。譚通嘴角浮現一絲捉弄的蔑笑,轉過身去,給葉漢一個背……
鍾聲“嘀噠”,骰子在盅內碰撞,落入玻璃底板,清脆的響聲令人蕩氣回腸……
“譚先生,請下注!”葉漢底氣十足地叫道。
譚通轉身,有意甩頭,長發在空中旋起一道漂亮的弧線,在葉漢對麵落坐後,認真說道:“我看在你還算一條漢子的份上,我手下留情!”
葉漢眼瞪瞪地看著譚通從盤內抓起一把籌碼壓在“小”字上,這把籌碼大約一萬元左右。葉漢竊喜,認定自己又搖了“全骰”,唱骰的聲音也響亮了:“買定離手又拭開!”
熟練地掀起骰盅蓋子,隨唱道:“一、一、五,七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