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兩地戀情(3 / 3)

葉漢追問道:“後來你賣身替她還債,是不是這樣?”

阮妮點頭:“那一年我才十三歲,第一次接客什麼也不懂……”

說到這裏,她已淚盈雙眼:“葉先生,做女人很苦,年輕時招蜂引蝶,人老珠黃時誰也不理,我媽媽就是在這種情景下吸毒害自己,所以,我不能再走媽媽的路,和一位對我有情有意的男人相好,今後,我的一生就托付給他,為他生兒育女……”

“就是為你贖身的男人?他對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阮妮點頭:“他對我是真心的。他叫簡坤,比我大20多歲。男人年紀大可靠,我們會相處好的。”

葉漢鬆了口氣,放下心來,他了解簡坤,知道他心不花,對感情還是專一的,便又問道:“你媽媽在越南,是不是將來準備接她回澳門?”

阮妮搖頭:“不知道。我們現在最要緊是賺一筆錢,有了錢什麼事都好辦。簡坤的錢都花光了,為了我。”

葉漢突然有了一個念頭,問道:“如果有機會,你願不願意回西貢與你媽媽團聚?”

阮妮破涕為笑:“當然願意,可是哪來這樣的機會?”

葉漢認真道:“這就要看你們母女有沒有緣分。我這次回來是有條件的,如果傅老榕不肯答應,我可能會去西貢開賭場,到時一定把你也帶上。”

阮妮苦笑道:“但願不要如此,要不,你付出的代價太慘重了。我媽說,你一輩子的願望就是……”

“當然,我也希望這一‘鋪’能贏,”葉漢亦苦笑,“不過,既然是‘賭博’,輸贏就隻能選其一,全看我的運氣或造化。”

兩人正說話,門鈴響了,進來的是簡坤,他告訴葉漢,傅老榕說,上午的時間不多了,下午三點見他。

“你好好休息吧,下午三點鍾我再來叫你。”簡坤最後望著葉漢說。

葉漢見簡坤欲走,忙道:“不行,我不能去那裏,叫老傅自己過來!”

簡坤沉吟片刻,說道:“好吧,我盡量爭取他來。不打擾了,再見!”

簡坤出門時,與阮妮眉來眼去,葉漢叫住他:“簡坤,你和阮妮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她是位好姑娘,今後不許你欺侮她。”

“不會的,”簡坤紅著臉說,“我一把年紀了,隻要阮姑娘不嫌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簡坤離去後,阮妮告訴葉漢,她媽媽離開澳門的主要原因是身體不好,澳門開銷大,怕拖累女兒。

兩個人又說了一陣話,中餐由服務生送到房裏來。

用完餐,葉漢和阮妮分床而睡。待阮妮睡熟之後,葉漢輕輕爬起來偷看,認真地研究她有哪些地方和自己相像……直到門鈴再次按響,才一骨碌爬起來。這次是傅老榕來看他。

傅老榕由邱老六與簡坤陪同。

套房的小客廳裏,葉漢與傅老榕行了見麵禮,然後隔著茶幾,相向而坐,邱、簡分別坐在傅老榕兩邊。

葉漢注意到,分別十幾年,傅老榕老了很多,頭發斑白眼袋下垂,皺紋深刻,手背上還有了老年斑,但身架還是那麼高大魁梧,眼神從鏡片後透射出深邃的威嚴,雖說早已是澳門巨富,衣著還是過去的老樣子:上身是中式布扣對襟衣,套在絲綢長衫上,戴的也還是十幾年前那副老式圓框眼鏡,給人的印象,是一個不合時宜的“大清遺老”。

坐定後,各自喝了一口茶,傅老榕單刀直入:“葉漢,你對現在的泰興公司有何看法?”

葉漢早已成竹在胸,但不願意一下子全部倒出來,反問道:“你說的是哪一個方麵?”

傅老榕皺了皺眉頭,對葉漢沒有稱他“老板”有點不太自在,說:“當然是整體上的。”

葉漢把一口痰吐在地毯上,再一腳蹭掉——以此宣泄多年來積壓在心裏對傅老榕的不滿,清清嗓門道:“既然是談整體看法,首先得從目前談起。我雖然沒有直接看過你的賭場,但我估計到,針對勝利後的生意蕭條,你會采取裁員的辦法,對吧?”

“是這樣。”簡坤代傅老榕回答。

葉漢冷笑道:“這是最不明智之舉。職員們兢兢業業為你賣命,到了這時候一腳踢開,不管是誰,心理都不會平衡。生活無著,當然要回來搗亂,會直接影響賭客興趣,在生意大滑坡的時候發生這種事,豈不等於火上澆油?”

葉漢看了一眼傅老榕,繼續說:“而且,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就算沒有眼前的麻煩,‘泰興’的前程也是堪憂的。據我初步了解,泰興的弊端在於經營作風老舊,管理方式古板,很多賭博品種已經不合現在賭客的口味。現在是什麼年月?居然還在搞什麼沙蟹、鋪票!新品種諸如回力球、吃角子老虎機、賽馬車、百家樂、二十一點為什麼不搞?再者,賭場從業人員素質太差,穿戴過時,跟清朝相比隻差後腦勺上沒根辮子。”

傅老榕不停地皺眉頭,扶扶眼鏡說:“還是你年輕比我入潮流。”

葉漢又朝地毯上吐一口痰說:“要吸引客人就得不斷創造新招數,凡是流行時新的玩意都要及時引進,最好是時時刻刻走在別人前麵,淩駕在時代潮流之上,緊緊地牽著客人的鼻子走!依我看,眼下的澳門賭場,還不如十幾年前的上海灘!如今澳門什麼國家的人都有,條件得天獨厚,隻要我們在賭博品種上做到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就能吸引人!”

傅老榕道:“如今澳門人口銳減,花樣再多,去吸引哪個?”

葉漢冷笑道:“澳門的賭客,70%來自香港,可交通不方便,來來往往就那麼幾條破船,跑一個單程要將近三個鍾頭,如果你舍得花錢購買一批快船,客源少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你早這樣做了,哪還有今天的被動場麵?”

葉漢說得頭頭是道,傅老榕亦感到有些道理,但他表麵一直不動聲色,直至葉漢停下來不再往下說,才語氣平靜地問:“如此說來,你真有辦法把澳門的賭業搞得紅火起來?”

葉漢自信地點點頭:“我有這把握。”

傅老榕扶扶眼鏡:“你具體怎麼做?”

葉漢神秘地笑了笑,然後認真說:“你可以把賭場全部交給我,什麼也不用管,不出半年,保證旺起來!我可以立下軍令狀。”

傅老榕咽了口唾沫,點頭說:“那好,從明天開始,你可以回公司上班,起一個計劃。”

葉漢歎道:“幾十年來,我走南闖北,雖浪有盛名,卻一事無成,至今身無居所——”

“這事好商量,”傅老榕說,“隻要你能把中央酒店、十月初五街和福院新街三大賭場搞旺,我保證給你豐厚的薪水,另外送一套海濱別墅。”

葉漢直言道:“老傅,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不再打工,要分幾成股份給我。”

傅老榕眉毛挑了幾下,仰起臉:“具體分多少?”

“兩成怎麼樣?你和高可寧各占四成。”

傅老榕沉默地注視著葉漢,邱老六、簡坤亦靜心等聽結果,小客廳裏出現了僵局。

葉漢歎了口氣,做出讓步道:“分一成好不好?我話已經挑明,我不再打工,萬一不行,我也沒辦法了。”

傅老榕沉吟良久,最後說:“按理,你提出的條件不算過分,但我事前沒有準備,你也知道,泰興公司不是我一個人做主,增加入股人的重大事情還得董事局研究決定,所以,現在不能直接答複你。你確實是一位奇才,雖不常住澳門,但分析問題頗為透徹,這一點,我一直賞識你,也希望你能為公司再立新功。好吧,暫談到這裏,有消息會及時通知你。”

葉漢為了不失風度率先起身:“我這就回香港,允許你們慢慢研究,一年半載的我也等得起。”

傅老榕隨後起身:“你不必走,我是第一股東,召集會議還是有權的,回去後馬上研究,晚上就會有明確答複給你——我會派簡坤來通知你的。”

傅老榕、邱老六、簡坤離去後,葉漢如釋重負,此時的心情可與“停骰”那刻相比,局勢已定,隻差“掀盅蓋”那一環節了。

阮妮這時從臥室出來,她醒來很久了,但不便出來打擾。

葉漢給她沏了一杯茶,問道:“剛才你都聽到了?”

阮妮點頭,在葉漢對麵落座。

“你認為我能贏這一‘鋪’嗎?”

阮妮搖頭:“不知道,這年頭人和賭技一起水漲船高,不到最後掀蓋誰也猜不透。”

葉漢點點頭:“你說得很對,和你媽一樣聰明。如果她是男人,是不會落到這般下場的。對了,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這一‘鋪’無論輸贏,我都要和你媽在一起:贏了,我接她回澳門;輸了,去西貢找她!”

阮妮突然偏過身去,偷偷地哭起來,葉漢大惑不解:“小妮,你這是怎麼啦,不喜歡我和你媽在一起?”

阮妮回過頭用手絹拭淚,啜聲道:“不……我在替媽高興,她的眼睛沒有看錯,葉叔叔確是位有情有義、可以托付終生的好男人,可是她、她……”

葉漢急問道:“她怎麼啦?”

“可惜她沒有這福分。”

葉漢一驚,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搖著阮妮的手:“小妮,你告訴我,你媽媽到底怎麼啦,你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