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鄢,不許你長別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這一次我是鐵了心的,不扳倒傅老榕,絕不罷休!”
鄢之利搖頭歎道:“不是我潑你冷水,老傅在澳門把持賭場20多年,樹大根深,財勢逼人,而且還有顯赫的名望和地位。他除了是泰興娛樂總公司的總裁,還是澳門德記船務貿易公司、大來輪船和澳門16號碼頭的東主,另外,還兼任澳門商會名譽顧問、澳門南海西樵同鄉會名譽會長。在香港、美國和加拿大都擁有可觀的產業。1952年,葡國還授予他葡萄牙基利斯督榮譽大勳章。”
“就為這些,你就畏懼了?”
“是……當然也不全是。主要是我的股票生意脫不了身,就目前而言,前景還算光明。人各有好,我暫時對賭業還沒有——”
“不是你對賭業沒有興趣,而是對我葉某沒有信心。好吧,我不強人所難,老鄢,你在社交圈子裏很有知名度,可否介紹幾個對我有用的政府官員?”
“當然可以。其實根本不用我介紹,憑你已有的知名度比我更有優勢。我認識的多是女人,她們的老公知道了,還會吃我的醋呢。”
“女人正好,吹吹枕邊風。你還愁什麼?愁你沒有開一家專門製作‘綠帽子’的工廠?”
“葉老板,我認為你從暗中搞傅老榕不可取,老傅本人走的就是‘地下路線’,他和澳督白理覺的關係非同尋常,白每時每刻都在暗中保護老傅。你不妨先通過輿論張揚聲勢,然後直接找澳門政府。”
葉漢認為此舉很好,立即召集澳門數家報社記者舉行新聞發布會,公開聲稱這次回澳門是為了競投賭牌。他說,從戰略眼光看,從地理位置看,澳門賭業大有潛力可挖,完全有可能成為舉世矚目的賭城。但事實上,澳門賭業一直停滯不前。這主要是澳門賭業的領頭雁造成,雲雲。
葉漢公開批評:傅老榕思想守舊,不銳意取新,嫉賢妒能,是阻擋澳門賭業發展的絆腳石!有傅老榕存在,澳門永遠也無法繁榮。又稱,從發展角度出發,澳門賭壇惟有不斷更換主持人才能不斷推陳出新,創造佳跡。傅老榕20多年如一日穩坐賭王寶座,實際上是占著茅坑不屙屎。
最後,葉漢善意地規勸澳門政府,竟投賭牌,公開競爭,不僅有利於能人發揮其作用,更能不斷增加政府收入。
葉漢在新聞發布會上的發言一經各報刊載,立即掀起了一陣熱潮。
市民們對一人主持賭牌的做法一直不滿,現在葉漢說出了他們的心裏話,紛紛寫信要求政府采納葉漢的建議。
葉漢見聲勢已經造成,便直接上澳門政府公開查詢有關情況,接待他的是澳督白理覺的秘書高斯。
首先,他耐心地聽完葉漢的講述,然後聳聳肩攤開手道:“據政府規定,澳門賭場的經營權是代辦性質,已經確定由傅老榕先生、高可寧先生代辦,不會公開競投!”
葉漢如吞了一口熱稀飯,吐不出也咽不下,很久才說:“這不合理,不合理的事非得改掉!”
高斯冷冷道:“那你去改掉好了。”
葉漢感到高斯說出的話,根本不像一位政府工作人員,氣憤地說:“你這是成心袒護傅老榕,我要找白總督!”
在休息室裏的白理覺聽到辦公室裏有人吵鬧,含著煙鬥走出來,一見到葉漢,他心裏就明白了,不失風度地做了一個手勢,請葉漢就坐。
葉漢不肯坐,漲紅著臉說:“白總督,作為政府工作人員,應該站在公正的立場上,不能帶有任何個人感情色彩。這位高斯先生居然公開偏袒傅老榕!”
白理覺見葉漢一副氣憤的樣子,覺得有趣,取下煙鬥上下打量,然後微笑著問道:“你就是葉漢先生?”
葉漢點頭。
“很好。”白理覺吸了一口煙鬥,吐出濃濃的煙霧,“你的高見我在報上都看到了,很有見地,我也願意銳意改革,做出政績。不過,據我所知,傅先生並非你說的那麼糟,對政府還是有貢獻的,就目前而言,澳門還沒有誰可以替代他——也包括你葉先生!”
葉漢吃驚地望著白理覺。
白理覺突然拉下臉來:“葉先生,我們澳門可不歡迎惹事搗亂的公民,今後還要在報紙上亂捅,把政府說得一無是處,那是沒有好處的!”說到此處,轉身對相隨的侍衛下令道:“送客!”
葉漢走出總督府,理解了鄢之利的一番話,傅老榕果然不容易撼動。
鄢之利再次勸他打消念頭,最好和他一起投資股票,葉漢堅決地搖頭:“我立下的誌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21歲踏上這塊土地,至今我的信念一直未曾泯滅,越是到了這個時候,我越不能放棄。老鄢,你再陪我去找幾位政府官員,我不信澳府會鐵板一塊!”
鄢之利見勸服不了葉漢,隻好說:“其實你根本不用去找別人,有關官員都得過傅老榕的好處,你不妨去找羅治國,他會有辦法的。”
“你說的是狗仔?”葉漢恍然大悟,敲著自己的腦袋說,“我怎麼就把他給忘了。”
葉漢與鄢之利告別,立即搭乘出租車去澳門監獄找狗仔。
上次分手時,狗仔說過他和澳門財政廳廳長伯多有特殊關係,伯多絕對知道竟投賭牌內幕。葉漢深深地感受到,人,有時確實不是個東西,相互間的利害關係能殘忍地撕毀公理、道德乃至人性……他也承認自己在世俗的濁流中純潔不到哪去,過去利用瓊枝的色相打通上頭關節,現在仍然沿用這辦法——用狗仔的男色去打通關節。人啊人,怎麼越是有頭有臉的人,越是卑鄙、下流和無恥?
又是三年不見,狗仔仍然不顯老,光潔而富有彈性的肌膚,紋絲不亂的頭發,端正且恰到好處的五官,再配上高大魁梧的身材……葉漢突然發現,狗仔原來如此英俊,難怪他能在變態人的心目中保持長盛不衰的魅力。真的,作為正常的葉漢,以前忽略了狗仔的美。
狗仔把葉漢帶到自己的辦公室,問:“漢哥,三年前,你為何連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不忍心用自己的不幸影響你的平靜。”
“漢哥,你這樣說也太見外了。我羅治國很早就跟隨你,不管什麼時候,你都不曾虧待我,難道我就那麼不識好歹?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盡管開口。”
“聽說你和財政廳廳長伯多有交情,可不可以幫我打聽競投賭牌內幕?”
“我的記性差,你想問什麼,我不一定都記得,我今天去和伯多先生說好,明天你仍到這裏來,我帶你去見他。”
“那就全拜托你了。”
次日上午,葉漢仍乘出租車去澳門監獄,狗仔早在等他,兩人一起坐人力車去不遠的伯多先生的別墅。
別墅建於海濱,典型的歐式風格,外麵是圍牆,圍牆內種植各種觀賞樹木和名花異卉。
守門的是一條高大威武的大狼狗,脖子上套著鐵鏈,一見狗仔,就高興地張著嘴立著前腿。
狗仔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巧克力喂進狗嘴裏,又在它的頭上拍了一下。
走進別墅內,伯多先生已迎了出來,把兩位請進小會客廳,然後和狗仔坐在一起,麵對葉漢。
伯多把狗仔的一隻手放在自己大腿上,輕輕地摸著,輕咳一聲說:“聽羅治國先生說了,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什麼要問的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