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競投澳門賭牌。可是賭牌現有主持人傅老榕與政府關係密切,澳督白理覺說澳門賭博經營權是代辦性質,長期由傅老榕代理,不再公開競投,請問是不是這樣?”
“不。”伯多搖頭,“這是白理覺有意庇護傅老榕。澳門賭博管理文獻是經過國家機關審批的,規定賭業專營權兩年為一期,期滿後再公開競投,原則是誰出價高誰得持牌。”
葉漢咽咽口水問:“今年是否已經滿期?競投時間如何安排?”
“明年。”伯多的一隻手移到狗仔大腿上輕輕地撫摸,“按規定,期滿前的六個月開始競投,而且還要在報紙上公布,以吸引更多的競投者,提高透明度。但是,在白理覺執政期間,因傅老榕給他大筆好處,他有意縮小消息公布範圍,華文報紙和英文報紙都不登,隻在一份很小的葡文憲報刊登這消息,以此應付國家機關。”
葉漢咬牙罵道:“簡直是流氓!白理覺太放肆了,你們應該向國家機關反映。”
伯多歎道:“沒用的。他的任期也快滿了,死豬不怕開水燙,他隻想趁機會多撈實惠。”
“白理覺任期還有幾年?”
“沒有明確規定,情況好三五年,政績不行也就一二年吧。”
葉漢激動地起身向伯多伸出一隻手:“謝謝你向我提供這麼多重要情報!否則,我真是無從著手。”
伯多站起來,猶豫一下,還是握著了葉漢的手。
“你們聊吧。”葉漢向狗仔眨眨眼,“我要回去重新籌劃,告辭了。”
狗仔起身也要走,伯多無奈地搖頭苦笑。
葉漢領著狗仔回到中央酒店,立即宣布道:“這一回我有了拱倒傅老榕的殺手鐧!”
“殺手鐧!”狗仔不解地問。
“是的,要拱倒老傅,就得先把白理覺趕走,一旦他失去靠山,處在平等的地位上,傅老榕不是我的對手!”葉漢自信地說。
“趕走白理覺,能行嗎?”
“絕對能行,就從競投賭業著手。他既然這樣頂天立地幫傅老榕,一定受了賄賂,隻要找到證據,不出一年,就能叫他滾回葡萄牙。”
“證據隻怕難找。”
“不難,你再去求求伯多,想辦法把這20年來傅老榕經營賭場與政府簽訂的合約全部弄出來,我會在裏頭找出破綻來的!”
“這事恐怕難辦。不過,我會不惜一切弄到手。”
“伯多願冒這風險嗎?”
“為了我,他也會不惜一切的。”
葉漢的喉節動了動:“他對你真好。”
狗仔把臉偏向一邊,淒然道:“你以為我很願意?多少年來都是迫不得已,人生有得必有失,別說了。”
葉漢把一隻手搭在狗仔肩上,激動地說:“不會太久了,等我打贏傅老榕,你就可以回到我身邊。”
幾天後,狗仔向葉漢報告一個消息,傅老榕和澳府的合約副本鎖在總督府資料室的保險櫃裏,財政廳長有權調閱。伯多先生經初步閱看,裏麵有很多重要證據。
葉漢喜出望外,高興地捶了狗仔一拳:“很好,你馬上請伯多先生幫忙拿出來!”
“不行,按資料室規定,凡入庫的重要文獻任何人不許拿走——連白理覺都沒有這個權力。”
葉漢一下子又泄氣了,想了很久,突然問道:“可不可照相機翻拍?”
狗仔點了點頭:“伯多先生也這麼說,隻是20多個副本要費很大一陣功夫,一旦發現,將會做竊賊處理。以伯多先生的身份,他是不會這樣幫我們幹的。”
葉漢覺得這最後一線希望不能失去,用商量的口氣問道:“我們可不可以扮成伯多先生的助手,帶一部照相機進去?”
“對,這倒是一個好辦法!”狗仔敲著自己的腦袋說。
“牽扯到白理覺證據的事,他們肯定也很重視,並做好防範準備。不過,到了這時候,我們也沒有退路了,惟一的出路是孤注一擲!好吧,你再求求伯多先生,談妥了,再通知我。”
“這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大不了再陪他……他會答應的,你還是準備一架好點的相機。”
幾天後,狗仔通知葉漢,一起去伯多別墅商量。伯多說,他可以把葉漢和狗仔帶到資料室去,但不能陪同,並且要求一路上不許說話,萬一出事,他可一口咬定不認識葉漢和狗仔,說他倆是有意混進去的。
狗仔不幹,葉漢認為伯多先生做到這一點,已經夠了。
事情就這樣定了,先由伯多先生用轎車把他倆帶到資料室附近下來,穿一色的服裝,把相機卸下,零件分別藏在內衣裏,伺機行動。
轎車在總督府附近停下來,伯多下了車,直接向資料室走去。葉漢和狗仔緊隨在後麵,給人的感覺是隨從。
第一關是總督府大門,衛兵向伯多行了禮,葉漢和狗仔跟著順利過去了。
第二關——也是最後一關,資料室的門警向伯多行了禮,檢看了伯多的證件,葉漢緊緊跟上,警衛攔住他索要證件,葉漢指了指伯多的背,扮了個鬼臉,也通過了。
後麵的狗仔見剩下他一個,在門警的逼視下顯得更加緊張,因擔心露出破綻,臨時打消了進去的念頭,在外麵徘徊。
資料室很大,分門別類地聳立著各種木櫃或保險櫃。查資料的人不多,伯多向葉漢遞了個眼色,指了指一個保險櫃,悄悄交給他一片鑰匙,然後跑到休息室抽煙、喝茶。
葉漢打開保險櫃,從目錄上尋找到放置賭業合約副本的抽屆。拉開,傅老榕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他緊張地四處望望,發現並沒有人注意他,將副本全部抱出來,走進寫有“閱查室”的房間。
閱查室由十數間用木板隔開的統倉式房間組成,內有書桌和靠背椅。葉漢將門掩了——卻沒有門插。不管它,先看了再說。
副本最上麵的一份是1938年簽訂的,賭餉是210萬,這一份葉漢熟悉;下一份是1940年簽訂的,賭餉減為200萬;第三本為1942年所簽,金額190萬;第四本是1944年簽訂,金額是120萬。
葉漢一陣驚喜,這些證據無疑是白理覺的致命點,透過這些逐年減少賭餉的合約,完全可以看穿澳督和傅老榕在暗中的行當。按常理,賭餉競投,隻能逐年增加,現在的這些反常現象,一旦在報紙上公開,或投訴到葡萄牙國,白理覺立即就得滾蛋!
葉漢抑製住喜悅,把相機零部件從內衣裏拿出,重新組裝好,安上膠卷,一份份認真拍攝……
近些日子,《澳門日報》首席記者周平經常纏住葉漢,想挖掘出一些有轟動效應的火爆新聞。此刻,葉漢的第一個計劃就是把膠卷衝洗出來後,衝印一份給周平在《澳門日報》上公布。這種轟動效應將是不可估量的,白理覺定會名譽掃地,落荒而逃,傅老榕也因為采用卑鄙手段遺臭澳門,退出賭界!以後,澳門賭場的地位就非他葉漢莫屬了!
第一卷拍攝完畢,葉漢把拍好的膠卷放在桌麵上,換好第二卷膠片,直至拍完最後一張,才鬆了口氣,喜悅和得意溢滿心胸。剛準備把膠卷藏好,放回副本原件,桌上卻空空如也……葉漢正納悶,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怪笑,葉漢吃了一驚,這時他才感覺到身後一直站著一個人。回過頭來,拍好的膠卷正在白理覺秘書高斯手中。
“葉先生,你還真神通,怎麼樣,跟不跟我去警察局走一趟?”
葉漢自言道:“這一‘鋪’我又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