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賭亡命(2 / 3)

霍芝庭點頭說:“是呀,我這是來接你——你回頭看看那是什麼?”

傅老榕回過頭,一塊牌子上三個大字:“奈何橋”……

傅老榕吃了一驚,大聲質問道:“霍芝庭,在房裏我叫你為什麼不應我?不理睬我?”

“那是陽界,我不能答應你,也隻能給你一個背影,引你走過這座‘奈何橋’……老傅,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沒啥拋不開的。有一件事,我一直瞞著,現在可以告訴你了——當初我在中央酒店做夢,你也是澳門賭王之一,你的天下完了,下一位是大耳葉漢……”

“我不想退位!”傅老榕大聲地叫喊……牛頭、馬麵將他的嘴堵住,扭著他走向陰曹地府……

“傅老板,傅老板,你醒醒!”

“傅老板,傅老板……”

這一次,傅老榕再沒有醒過來,西窗那抹晚霞早已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窗繁星,還有繁星下的萬家燈火……

泰興公司一陣忙碌,公司上下一律佩戴黑紗,中央酒店、福院新街、十月初五街三大賭場及澳門德記船務貿易公司、大來輪船、澳門16號碼頭全部停業辦喪。

傅老榕的靈堂設在中央酒店大堂,一具上等紅木棺材裝殮著一代賭王,兩旁擺滿各界送來的花圈,傅老榕的兒子傅繼業身披重孝,跪在棺材前。為了顯示哀悼,靈堂布置盡可能昏暗,沒有電燈,讓香火和燭光襯托出一種陰森神秘的氛圍。

泰興公司分別以公司的名義及傅繼業的名義向葉漢發出了請貼。

聽到這個消息,葉漢驚呆了,幾乎不相信命運會這麼無情地捉弄他……20多年來,葉漢四處飄泊,嚐盡萬苦千辛,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與傅老榕爭一個高下,到了這最後關頭,對手竟撒手西去,似乎不屑與他相爭……

葉漢萬分悲戚,柔腸百轉,帶著複雜的心情,參加了傅老榕的葬禮。

哀樂聲之後,靈堂又恢複了神秘的寂靜,葉漢跪在死者的棺木前叩首,既緬懷傅老榕當年對自己的提攜之恩,又詛咒他強加給自己的百般磨難,並且在他正要表現自己的時候,傅老榕竟不屑一顧,乘鶴歸去。

葉漢上三炷香在靈柩前,再點燃一盞菜油燈,跪看燈煙嫋嫋,這空洞的賭王寶殿誰可登堂入室?

人死如燈滅,傅老榕死後,高可寧成了泰興公司理所當然的繼位人。

多少年來,高可寧一直不直接插手賭場內部的事務,隻在年終參與分紅,這並非高可寧無能,這正是他高明之處。他了解傅老榕爭強好勝的性格,如果自己也擠到台前,一山難容二虎,矛盾和磨擦將會不斷發生,其結果是公司利益受損,給人可乘之機。莫如讓他一手打理,自己反倒落得輕鬆,修心養性。這些年,傅老榕的身體每況愈下,而高可寧卻精神飽滿,氣色紅潤,如返老還童。

傅老榕在世之日,曾多次請高可寧在他百年之後能給傅繼業保留一半的股權。高可寧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向他表示,20多年來自己對公司沒有貢獻,坐享其成,萬一老板西去,於情於理,他該鼎力輔助傅繼業,不讓賭牌落在他人手中。那時,葉漢還在越南,傅老榕預感到終有一天他會殺回來,因此特別提醒高可寧提防葉漢。

傅老榕的葬禮辦得十分隆重,送葬隊伍長達一公裏,市民萬人空巷,澳門各報都在頭版顯要位置報道了葬禮盛況。

出殯之後,高可寧召集傅繼業、邱老六、解典等骨幹開會,並特別邀請了白理覺參加。

高可寧在會上說:“傅老板在世之日就一再提醒葉漢是我們的頭號對手,現在他果然出現了,且來勢相當凶猛。今後,公司的頭等大事就是調動一切力量對付葉漢。”

高可寧說到此處,轉臉望著白理覺:“白總督雖不是我們公司的成員,但一直是我們的靠山,沒有你,公司就沒有今天。現在,葉漢像瘋狗一樣咬我們,仍然希望總督能一如既往地保護我們。”

白理覺歎道:“高先生不必太客氣,我們的利益都是相通的,能做到哪一步,我會盡力爭取。隻是,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葉漢已經抓住了我們的弱點,不能再像從前一樣……”

高可寧點頭:“隻要能保住賭牌持有權,公司會不惜一切代價。總督請放心,不論葉漢把賭稅抬高到多少,酬勞方麵仍然一文不少。現在關鍵的問題是葉漢已經知道我們的底細,公開競投已成定局,不清楚他將把賭稅加到多少,把握不住這一點,免不了會吃虧。”

白理覺想了想說:“我可以製訂出新規章,要求在競投前雙方先報出底價,這樣一來,葉漢就在我的把握之中,我將他的底價通知你,你再在他的基礎上略加一點就能穩操勝券,同時也可避免加得太多,使你們公司蒙受不必要的損失。”

高可寧說:“你這樣做,對我們來說無疑是一件大好事。但有個問題我想討教:雙方報出的底價,是否僅限於總督及其機要秘書知道?”

“不是。”白理覺搖頭,“根據本國製度,這類機密在我過目之後,再交給財政廳保管——也就是說由伯多先生負責。”

高可寧吃了一驚說:“伯多和狗仔的關係非同尋常,狗仔是葉漢的鐵杆,上一次葉漢去資料室偷拍副本,正是伯多提供的方便!”

“我問過伯多,他說他並不認識葉漢,葉漢是混水摸魚走進去的。”白理覺說,“而且葉漢也承認不認識伯多。”

高可寧急道:“他們當然會統一口徑不承認,總督,你一定要想辦法阻止伯多把消息透露給葉漢,否則,即使不輸,我們也會蒙受更大損失。”

白理覺皺眉道:“我可以把消息透露給你,伯多當然也會把消息轉告葉漢,我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他?”

競投時間隻剩下半個月了,高可寧心急如焚,站起來,在會議室來回走動,像熱鍋上的螞蟻。突然在白理覺前麵停住,求饒道:“總督,這一次無論如何你都要幫忙。傅老板屍骨未寒,如果賭牌被葉漢奪去,我除對不起死者,更沒有麵目立於人世!”

再說葉漢送傅老榕出殯後不多日,在中央酒店和狗仔研究競投賭牌的具體事宜。

葉漢說:“傅老榕雖然死了,傅繼業也無心於賭業,但並不等於已經萬事大吉,可以穩操勝券。高可寧不是一位等閑角色,與傅老榕相比,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傅老榕鋒芒畢露,高可寧則擅於詭計,老謀深算。”

狗仔說:“我是個直來直去的粗人,對這類你謀算我、我謀算你的事不內行。但我跟定了你,漢哥,要我幹什麼,你隻管吩咐!”

“你謀我算的事當然不用你管。”葉漢說,“這次我與高可寧較量,最關鍵的是情報工作,在這方麵你可以幫我,要想盡一切辦法通過伯多先生的關係掌握高可寧的動態。”

“高可寧在中央酒店,伯多先生在財政廳,”狗仔搔著頭皮說,“了解高可寧難。”

“澳府規定,競投賭牌先由競家自願報出底價,公開後采取多勝少汰的辦法。伯多先生是財政廳長,主管這方麵的事,高可寧報出多少底價,他一定知道。”

狗仔鬆了口氣:“那我可以每天到伯多那裏去。”

由於時間緊迫,葉漢擔心到時候白理覺反複,就先向周平透露白總督將采取公開競投賭牌的新聞。文章先給白理覺戴一頂高帽子,稱他亦認為多年來由一家持牌的做法不妥,有礙澳門賭業發展,因此準備向社會發布公告,歡迎有能力和實力的個人或集團參加競投。

周平的文章一經發表,各界反應十分強烈,一致認為白理覺如果遵守諾言,對澳門無疑是一件大好事。

葉漢趁勢發表文章,聲稱拭目以待,希望總督不辜負民心,用多得的收入投資澳門公益事業。

白理覺被逼入局,不得已,於競投日期的前5天在澳門各家中英文報紙發表文章,公開承諾。

白理覺的文章是由秘書高斯起草,再經本人審閱才發表的。文章稱,澳門政府一直很窮,想加強產業投入、改造房屋、改善交通狀況等等,都拿不出錢來,為了增加政府財政收入,決定競投賭業專營權。此次競投,本著多勝少汰的原則,競家自願報出底價,起草成具有法律效力的文書,交由政府有關部門秘密保管,在正式競投的日期予以公開。政府機關將本著公正的原則,不偏向任何人。

白理覺的文章多數是重複了報紙上提到過的,葉漢一眼便看出他是為了應付。

快到澳門賭牌競投時間,葉漢請來律師,根據有關條款擬寫競投報告書,出價為180萬元,在泰興公司120萬元的基礎上提高了60萬元。葉漢自信高可寧不會出這個底價,是可以穩操勝券的。

報告書呈交以後,很快狗仔從伯多廳長公館打來電話,說高可寧的出價為181萬元。

葉漢大驚,找來律師在國際大酒店租住的套間裏把底價180萬元改成190萬元。誰想,剛從總督府回來,狗仔又心急火燎地打來電話,報告高可寧也把底價追加到191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