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漢傻眼了,對他的律師說,一定是白理覺向高可寧通風報信,他決定將此事向新聞界披露,揭穿白理覺所謂的“不偏向任何人”的謊言,葉漢的代理律師鄧成高問他:“你有證據嗎?”
葉漢吼叫說:“我報出180萬,他馬上報出181萬;現在我報出190萬,他立即追加到191萬,不是白理覺向他透露,怎會如此準確,難道這不算證據?”
鄧成高反問道:“那麼我問你,現在還沒有公布,葉先生為什麼也知道泰興公司報出的底價了?”
葉漢啞然。
鄧成高笑道:“法律是講求邏輯推理的,你揭露了別人自己也不打自招。”
葉漢咬牙切齒道:“如果此次我競投失敗,非得把白理覺拉下馬不可!”
“你把白理覺拉下馬也沒用,他走了,還會來一個黑理覺。”鄧成高說,“我總覺得事情有點怪,按道理,白理覺身為總督,明知你和伯多先生有交往,他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在很短的時間內把情報透露給高可寧——更何況你還掌握他致命的證據,葉先生,你認為呢?”
葉漢猛然醒悟,驚道:“莫非我的內部出現了間諜?對呀當初我去總督資料室偷拍資料,白理覺不可能知道我的計劃和行動時間,怎麼高斯恰恰在那個時候逮住我?可是,我內部也不會有人出賣我呀!”
葉漢正納悶,突然感覺到外麵有人在來回走動,打開門,失口叫道:“老——”
對方連忙打手勢示意周不要叫出聲,葉漢把後麵的字咽了下去,請他進屋。
來者是邱老六。進來後他也不說話,遞給葉漢一張字條:此房有人竊聽,請去外麵交談。
葉漢大驚,拉了老六就往外麵走,在四樓餐廳開了一個小包廂。
“葉先生,你怎麼如此不小心,竟讓人在你的房間裏安裝了‘竊聽器’?”
“什麼‘竊聽器’?”
邱老六比劃著:“就是醫生看病聽內髒的那種,高可寧的心腹解典在你隔壁訂了個房間,用這玩意直接接到你的房間。”
葉漢恍然大悟,人也蔫了,歎道:“原來是這樣……”
“葉先生,”邱老六咽下口水說,“以前你向我打探情況,老六確實不知道,現在傅老榕死了,高可寧稍好一點,準我參與他的事務。可是,泰興公司是沒有前途的,今後澳門賭壇一定是你的天下。古人雲,良禽擇木而棲,好在你過去一直是我的上級,今後也跟定了你!”
“你放心,葉某是不會食言的,隻要你跟了我,今後絕不會虧待你。對了,解典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其實這事連高可寧也不知道,是傅老榕一人所為,傅老榕出殯後,解典向高可寧報告此事,恰好我在門外聽到。”
“那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我哪裏有機會,解典一天到晚在房間竊聽,我幾次來到你的門外,又怕他發現。挨到今天,眼見競投已經到了最後關頭,才冒險來會你,幸虧沒被他發現。葉先生,你千萬不要識破他,恐引起懷疑,對我們不利。”
“我會有辦法對付他的。老六,你這次立了大功,我會獎勵你的。你回去罷,有情報及時向我報告。”
送走邱老六,葉漢回到房間,用手勢示意鄧成高不要吭聲,接著在天花板上認真尋找,果然尋找到隱藏在暗處的“聽診器”,然後寫了“將計就計”四字給鄧成高看。
鄧成高會意,幹咳一聲問道:“葉先生,剛才誰找你?”
葉漢大聲說:“我的朋友狗仔。”
“他找你幹啥?”
“他告訴我,我們兩次的報價都被白理覺透露給高可寧了。狗仔本要在房間告訴我,見你在場,怕不方便。”
鄧成高故做吃驚道:“白理覺與高可寧勾結,葉先生,你競不過他的,不如放棄算了。”
葉漢裝成生氣的樣子罵道:“狗日的白理覺,他敢這樣,我馬上打電話警告他!”罵完,果真給總督府掛電話,不等對方說話,就把電話掛了。然後自信地說:“這一次他再不敢了,鄧律師,請你把競投報告再改動改動,我出底價209萬元!”
鄧成高望著葉漢,並不動筆,葉漢從書案上拿起筆,在競投報告上寫下:底價210萬元。
兩人相視一笑。
這時,隔壁的解典馬上打電話,向高可寧彙報葉漢改動底價的數目。
是日,葉漢從總督府呈遞報告書出來,並沒有回國際大酒店,而是直接去了伯多廳長的別墅。狗仔一見了他劈頭就問:“漢哥,原來你到這裏來了,難怪我打電話沒人接。”
葉漢說:“你以後不要打電話到我房間去,解典在隔壁竊聽。”
“原來如此,難怪剛才伯多先生打電話告訴我,高可寧也把賭價追回到210萬元了!”
“現在不要更改了,兩人都是210萬,相同的數目有個先後次序,我們比高可寧早報幾個小時。”
“幸虧老六幫了我們一把。”
“羅治國,明天就要公布結果了,你在這裏再堅持一個晚上,如有情況,親自來國際酒店告訴我。”
狗仔點頭。
葉漢回到國際酒店自己的房間,電話鈴馬上響了,是高可寧打來的,說是有重要事約他去中央酒店洽談。
葉漢本不願去,又恐怕高可寧產生懷疑,最後還是決定去走一趟。
在中央酒店第十樓的一間貴賓室裏,高可寧親自接待葉漢。
此時正是夜晚9點,高可寧讓廚房送來滿桌山珍海味,然後高可寧、傅繼業、邱老六等人輪流向他敬酒。
葉漢不知對方是何用意,又不便直問,隻是不時遞眼色給邱老六。邱老六也向他擠眉弄眼,意思是有很多人在場,不便說話。
葉漢無奈,好不容易挨到深夜12點,高可寧才下令廚子把殘羹剩酒收拾了去。葉漢想著狗仔萬一有事會來找他,向高可寧告辭,高可寧苦苦相留,說最後還有重要事情沒有商量。
葉漢總算找到了一個機會,淩晨一點在邱老六內急時他跟了去,小聲問道:“老六,高可寧找我是何用意?”
邱老六四處張望,見沒有人竊聽才附著葉漢的耳朵說:“等會你就知道了,高可寧向你妥協。”
葉漢出來,高可寧正在找他,支走手下,領葉漢入小客廳喝茶談正事。
牆上的吊鍾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兩人沉默一陣,高可寧抬起頭看了一眼鍾,開口道:“葉先生,是不是耽擱你了?”
葉漢禮節性地搖頭。
高可寧望著葉漢,又把目光移開,以認真的口吻說:“以前老傅是有很多地方做得太過火,甚至傷害到你。你也知道,那時候,我也不太管事。如今老傅死了,從前的恩恩怨怨也該有一個了結,不必再耿耿於懷……葉先生,我們可不可以重新開始?”
“什麼重新開始?”
“是這樣的,泰興公司想在經營方式上做一些改變,把個別賭場租出去,讓公司以外的人經營。”
“準備出租哪間賭場?”
“十月初五街、福院新街、中央酒店都可以,不過,那要看承租的是什麼人。”
“謝謝高先生美意,看起來高先生確實比傅老榕棋高一招,如果穩住了葉某,就沒有人跟你競投賭牌,是不是?可惜太晚了,早幾年你們為什麼不這樣做?”
“這又何苦呢,你這樣鬧下去,除了害得我們每年多繳一大筆賭餉,漁翁得利的是澳門政府,你能得到什麼?”
“今後咱們什麼事明著來,我不恨你,你也不要恨我。你說你有實力,你就充分利用它;我覺得我有本事,也全部使出來。優勝劣汰,古今皆然,這樣才有利於澳門經濟的發展,你和我方可顯出本色來!”
高可寧見葉漢不聽他的,沉下臉說:“好吧,你有多少本事全都使出來,我倒要見識見識,不過,據我所知,你也無非靠一位朋友出賣色相……”
“不管我用什麼手段,隻要能勝你就行!”
“勝我?你不就是最後把底價改成210萬元麼?”
葉漢吃了一驚,萬沒料到在他識破了解典的竊聽器後,高可寧還是能知道他的底細。轉而一想,高可寧也是出價210萬元,按“先來後到”的規矩,他也能穩操勝券。他從鼻孔裏哼出聲來,起身離去。
回到國際大酒店,剛從電梯走下,狗仔迎了過來,叫道:“漢哥,你怎麼才回來,現在都來不及了,過了淩晨,報價書就不能再更改。你走後不久,伯多先生告訴我,政府有文件規定,如果底價出得一樣,不按先後次序,而是優先原持牌人!”
葉漢腦子“嗡”的一聲,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