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驅走澳督(1 / 3)

且說高可寧當上“泰興娛樂總公司”總裁之後,正遇上葉漢的瘋狂進攻,如果讓葉漢的計劃得逞,高可寧失去的不僅僅是賭博經營權,名譽也會從此一落千丈。因此,他必須全力以赴,迎接葉漢的挑戰。

高可寧的殺手鐧,是公司多年來與白理覺的特殊關係,利用他可以準確無誤地知道葉漢的競投底價。但在這方麵,葉漢亦有優勢,通過財政廳廳長伯多,可以及時掌握泰興公司的動態。

針對這種情況,高可寧絞盡腦汁,最後想出一條雙環妙計。他讓公司的得力幹將邱老六以出賣解典為誘餌,迷惑葉漢。暗中讓白理覺積極活動。

白理覺在競爭規章上特別加一條:如果競投底價相同,原持牌人享有優先權。

因擔心伯多將消息透露給葉漢,在最後一天晚上,高可寧設計拖住葉漢,然後穩操勝券。

1957-1958年,澳門賭博經營權仍由泰興公司投得。

消息在各家報紙上刊登之後,高可寧總算鬆了口氣。他知道葉漢不會甘心失敗,下一輪的爭霸戰將更加激烈,勝負更難以預料,但能在傅老榕去世之後首戰獲勝,他已經滿足了,最起碼江湖上不會罵他是一個無用之人。

再說葉漢失利,仍不灰心,隻是嚐到了高可寧的厲害,不敢掉以輕心,決心積蓄力量在下一輪競投時,將高可寧拉下馬來。

總結這一次教訓,葉漢更強烈地認識到要擊敗高可寧,最大的障礙是白理覺。歸根到底,這次挫敗是對白理覺沒有采取有效的打擊措施。

在泰興公司得意洋洋繼續動作的時候,葉漢也緊鑼密鼓開始了下一輪的工作。他和律師鄧成高第一步就是調查整理現任總督白理覺的資料,一旦整理完畢,下一步即是呈送到葡國首府裏斯本,等待結果。

澳門總督最早要追溯到明朝萬曆四十二年(公元1616年),葡萄牙任命的首位澳門總督叫卡拉斯科,但此人一直沒有到任。過了7年,即明朝天啟二年(1623年),葡萄牙正式派出馬斯卡雷尼亞斯,為澳門總督兼陸軍司令。此後的300多年中,澳門總督平均每三年換一個,到第115任澳督加·特謝拉用的都是洋名,第116任澳督柯維納,才開始取第一個中文名字。白理覺是第118任澳督。

鄧成高是一位擅長從各類資料中尋找有力證據的高水準律師,通曉中、英文和葡萄牙語,對葡國法律十分熟悉。

他從曆年出版的葡文報得知,澳門政府很窮,不要說許多公益設施無錢改造,甚至正如市民取笑的:“政府的廁所裏,連擦屁股紙都沒錢買。”可是,傅老榕、高可寧把持的泰興公司,卻在政府有關人員的庇護下,每年都賺到巨額利潤,而向政府上繳的賭餉,反倒一年比一年少。個中曲直,明眼人一看即知。

由於泰興公司賭場合約副本拿不到手,給搜集材料帶來了一定困難。

葉漢突然記起自1938年以後,曆屆競投都在葡文憲報上刊登,估計合約也有可能在那上麵刊登。

這種憲報發行量很少,尤其合訂本隻有廳以上機構才有保存。通過財政廳長伯多幫助,報紙找到了,果然如葉漢所料,就在競投當天,報紙都在第二版刊登了合約影印件。

葉漢和鄧成高仔細研究合約,發現白理覺與泰興公司那種息息相依的特殊關係十分紮眼,最後選準一個角度,集中闡述“泰興”經營賭場不合理現象。這樣才顯得有力度。如果裏斯本認真采納,說不定還能收到一箭雙雕的效果。

報告稱:“泰興”開業之初,向政府交納的賭稅是180萬元,一年後,因盧九參與競投,曾增加到210萬元,但那以後,政府個別官員與“泰興”關係極不正常,時間過去了24年,到現在賭稅不但沒有增加,反而減少到120萬元。1957年度競投,若不是葉漢先生殺出,把賭稅抬回到210萬元,那麼至今還是120萬元,政府每年都蒙受90萬元的損失。

接著,報告不無誇張地渲染泰興賭源滾滾的盛況,以及澳門政府囊中羞澀的窘迫。20多年來,中央酒店、十月初五街、福院新街三大賭場一直是全澳門最繁華的場所,賭客由廣東、上海、香港及東南亞各國蜂擁而至,每當三大賭場的大門一開,便出現客潮如湧的景象,泰興自然日進萬金,富得流油。而另一方麵,澳門政府則叫窮不迭,捧著金飯碗討飯吃。白理覺執政數載,毫無政績,但在個人斂財方麵無人能及,在澳門擁有多處豪華別墅,私家車不計其數,與泰興關係融洽到不分彼此的程度……因此,葉漢在報告中建議:應該增強賭牌競投活動的透明度;取消保護原持牌人經營優先的條文;逐年提高向政府交納賭稅的數額;對取得專營權的持牌人所獲取的稅後利潤,其投資方向應受到政府的適當控製,重點用於大力發展澳門公共事業。

最後寫道:“自從白理覺當政以來,不僅毫無政績可言,甚至在白的影響下,政府人員貪汙、受賄,市民怨聲載道。可以說,白理覺在澳門起到的作用都是相反的,若要繁榮澳門經濟,葡國務必委派正直廉潔、親政愛民的新澳督。”

報告草擬完畢,鄧成高說道:“有些建議是不是過頭了?比如‘逐年增加賭稅’,這一條,萬一競投勝出,那可是要履諾的。是不是改動一下?”

葉漢搖頭:“這些條款約束是很大,但要競投成功,不拿出令葡國和澳府格外興奮的施政綱領怎麼能行?原文一條也不能改,萬一我失敗,能使‘泰興’蒙受損失,我也能獲得些許安慰。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這一次我還是玩‘孤注一擲’的賭博!”

鄧成高不再說話,又認真改正、校對,用中、英、葡三種文字成書,留下底稿,直接寄往裏斯本葡國政府。

五個月後,葡國政府很快作出了反應。據伯多先生透露,葡國專就葉漢的建議,召開了首腦會議,就澳門的前景問題討論,考慮撤換白理覺。

白理覺在葡國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對葉漢恨之入骨。他打電話告訴葉漢,即使他離開澳門,賭牌也絕不會落在葉漢手中,他會有辦法繼續幫助高可寧。

“人走茶涼”,作為高可寧,他太知道這道理了,明白一旦白理覺離開,他隻能依靠新的勢力來庇護自己。幸好持牌多年,樹大根深,與白理覺之外的葡國上層官員有很深的關係,他一邊派遣傅繼業赴葡萄牙活動,一邊又想出辦法穩住葉漢。

1957年初秋,高可寧親自來到國際酒店拜訪葉漢。

雙方在小客廳就坐後,高可寧先開口說:“葉先生,上次競投的事,高某乃是不得已而為之。你是知道的,我年紀已經大了,曆來做的都是押業,對賭場並不內行。我之所以不擇手段穩住目前的局麵,全是為了這張老臉。”

葉漢默聲不響,靜聽著高可寧說話,慢慢揣度他的意圖。

“俗話說,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層皮。20多年來,泰興公司在傅老板手中堅如磐石,如果一到我手中賭牌就失去,我老臉往哪放?”

“高先生不必拐彎抹角了。”葉漢終於忍不住說,“有什麼話直說吧,我喜歡爽快。”

高可寧點頭:“那我就直說了,實不相瞞,自從傅先生死後,因公司內沒有一個精於賭業的專門人才,我想著把你拉進來——當然是占股份的,不是打工。公司其他人員提議,這事最少要到下一屆競投才說,我認為,那樣一來,說明泰興公司不夠誠意,現在說出來會更好一些。不知葉先生意下如何?”

葉漢自然不信這一套,冷笑道:“高先生不是說要分一間賭場承包給我麼,怎麼現在又變成合作關係了?”

高可寧一時語塞,很久才說:“我事前不是已經申明,那是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做出來的。葉先生,此事就不要提它了,你考慮一下,想清楚了,什麼時候都可以通知我。等我此屆期滿後再攜手合作。”

葉漢搖頭:“不必考慮了,我現在就可以答複你:葉漢競投這一屆賭牌是絕不會放棄的,即使找合作夥伴,也絕對不是你們泰興公司。高先生說,人要臉,樹要皮,多年以來,葉某一直是公開站在貴公司相反的立場上,如果現在突然改變,豈不是自己背叛自己?我還有什麼麵目立足澳門?”

高可寧見葉漢毫無通融餘地,改變口吻道:“葉先生既然不願給這個麵子,那就到1959年競投場上見高下好了,大不了魚死網破,把底價抬高數十倍。我不怕,我虧得起!”

葉漢點頭道:“高先生總算說了一句令葉某佩服的話,這才是男子漢該做的事!葉某雖然沒有你那麼有本事,但我是一個大膽的賭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