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欠情債(3 / 3)

邱老六欲言又止。

鄢之利平靜地說:“據我所知,你和葉漢一直沒有交惡,即使有過節,也隻是一些小問題而已,記得他從上海回來,你還替他在傅老榕麵前說好話,並且親自去江門接他,為什麼在他上一次競投賭牌時又不擇手段搞他?現在仍然不肯放手?”

邱老六避開鄢之利的視線不語。

鄢之利覺得自己問得太急,改用平緩的口氣:“是不是高可寧給你很多好處?”

“這些很重要嗎?”

鄢之利搖頭:“不太重要。不過多了解你們之間的矛盾,我可以在今後與高可寧、傅繼業相處時懂得注意什麼、忌諱什麼。”

邱老六這才說道:“這輩子我和葉漢確實沒有太大過節。早在30年前,就跟他同在盧九手下做荷官,關係十分融洽。直到上海分離時,我們一直是很要好的朋友……上海那一次是我對不起他,心裏一直不安,因此,他落魄時,我願意幫……可是自他從西貢回來,雄心勃勃要與傅老榕爭高下,我的心,說什麼也無法平靜……沒有經曆過這種事的人是很難理解這種心情的,鄢先生,如果你處在我的地步你是怎麼想,同樣的人,從小在一起幹事,不論哪方麵一直不相上下,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如果有一天突然別人發達,你會是什麼感想?真的,除了葉漢,誰持得賭牌我都沒有想法,偏偏是他就不可。他如果登上澳門賭王的寶座,這一生我都不會平衡……”

聽到此處,鄢之利心裏湧起一股酸酸的味道,人,活在世界上,整個過程似乎都在尋找“平衡”,因此,對邱老六的這種念頭,並沒有譴責的意思。

“鄢先生,你聽了我的表白,是不是認為我很壞?”邱老六捂著胸口道:“可我不是壞人,天在上,地在下,我邱老六還是有良心的。如果葉漢現在很窮,最好是沒有飯吃,我願意幫他,有我一口幹飯,就不能給他稀的。真的,我可以做到這點,就是不願他比我強很多很多……”

“人是一個最複雜、最奇怪的東西。”鄢之利聽罷邱老六心靈的表白,突然得出這麼個結論。

為了把氣氛搞輕鬆,鄢之利笑道:“如果我做了你的三老板,你也不平衡?”

“不不不!”邱老六連連擺手,“我們以前雖認識,並沒有在一起共過事,而且你的嶽父原來就是億萬富豪,我沒有一點要妒嫉你的基礎。更何況,你加盟泰興公司能讓葉漢的‘賭王’夢破滅,我們是一條戰線上的同事。對了,鄢先生,江湖上都稱你是‘智多星’,你有什麼妙計妙策,可以讓泰興公司打敗葉漢?”

“你們不是有一張王牌麼,何不利用白理覺打擊葉漢?”

邱老六歎道:“剛才我和白理覺談到這問題。他最苦惱的是,葉漢過去彈劾他的報告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重視,如果從正麵下手,又留下‘打擊報複’的口實。”

鄢之利想了想,提醒道:“海外部在合理的前提下,可不可以在馬濟時呈送來的方案上增刪有關條文?”“這個可以。”邱老六說,“白理覺還要我想一條呢,可是,我哪有這能耐,對了,鄢先生,你可不可以……”

鄢之利咽了咽口水:“我當然可以想出一條置葉漢於死地的條款,可是,萬一高可寧他……”

邱老六連連搖頭:“不會不會。高可寧、白理覺、傅繼業,他們共同的敵人是葉漢,你能幫我們鏟除葉漢,如此勞苦功高,大家都會記著你!”

鄢之利又咽了咽口水,附著邱老六的耳朵,如此這般一番吩咐。

邱老六喜出望外,伸出大拇指道:“妙!妙!實在是妙!這一次葉漢死定了,我馬上去向白理覺轉告!”

見邱老六真要到海外部去,鄢之利這才起身回到自己房裏,把與邱老六說話的內容全部告訴賀麗麗。

賀麗麗問道:“你真要和高可寧合股?”

鄢之利歎道:“葉漢樹敵太多了,如果和他在一起,也會成為眾矢之的,不過跟高可寧合夥,也不是上策。”

賀麗麗不悅道:“你不和葉漢合作,又不和高可寧合股,那你到底想幹什麼?”

“山人自有妙計!”鄢之利得意道,“你過來,我告訴你!”

賀麗麗附過耳朵去,聽罷大喜,然後又擔心道:“這樣能成嗎?”

鄢之利自信道:“你等著瞧吧,要不了多久,我提議的那一條,就會寫進澳門賭牌競投規章!”

兩日後,邱老六轉告鄢之利,他提議的那一條已正式寫進規章裏,已用急電發往澳門,然後,他高高興興地飛回澳門去。

鄢之利迷戀安娜妮,在裏斯本又多住了兩天,因時間緊迫,不得不分別。分手時,他讓安娜妮給他留下通訊地址,無限依戀地對她說:“六十大壽我會把全世界所有的女朋友再聚集在一起——你也在邀請之列,希望你能帶上丈夫和兒女一起來!”

安娜妮幸福地閉上雙眼,喃喃道:“從現在開始,我就一心一意地等待那一天來臨……”

鄢之利在葡萄牙又欠下一筆風流賬,一拍屁股離去。

鄢之利飛回澳門,知道葉漢正在心急火燎地等待,遂住進一家很不起眼的旅社裏,立即打電話約見葉漢。

見了麵,鄢之利將門掩了。葉漢從他的舉止中已預感不妙,急問道:“是不是高可寧聯合白理覺在裏斯本搞我?”

鄢之利吃驚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為什麼不能知道?”葉漢直視著鄢之利反問。

鄢之利臉上一陣火辣,避開葉漢的目光:“你料事如神,當然該知道。”

葉漢收回目光:“過獎了,其實我也不是諸葛亮,派你去裏斯本之前,馬濟時已經提醒了我。”

“他怎麼提醒你?”鄢之利總算鬆了口氣。

“有一次,我和他在一起談到下一屆賭牌競投的事,因我過分自信,他說我太不了解葡國政治內幕,後又建議我找一個合作夥伴……當時我就預感到,這中間一定存在著某種不利於我的玄機。之利,你告訴我,裏斯本那邊發生什麼情況了?”

鄢之利為了把氣氛弄得逼真,不讓葉漢看出什麼破綻,故意欲言又止,經葉漢再三催促,才用沉重的口氣說:“葉先生,說出來你可要頂住……高可寧派邱老六去了裏斯本……”

葉漢心裏一驚:“去裏斯本怎麼啦?”

“和白理覺研究對付你的方案。”鄢之利見葉漢不會再懷疑,直言道:“白理覺為了報仇,特意在海外部做事,在製訂競投規章時,他特別建議,從今年開始,澳門博彩區的競投人,必須是葡萄牙正式公民……”

葉漢哽咽了,很久才悲戚地問:“這一條建議采納了沒有?”

鄢之利點頭:“白理覺的建議理由很充分,說是讓外籍人持有賭牌,萬一經營不善,賭場垮了可以一拍屁股走路,澳門政府白白受損失。因此,這建議被正式采納。”

葉漢脫口道:“高可寧也不是葡萄牙公民呀,他可不可參加競投?”

“可以。”鄢之利道,“白理覺又在後麵加了一條:原持牌人,在澳門或葡國擁有6000萬以上固定產業的外籍人,在簽署抵押書的前提下,可以參加競投。”

葉漢驚呆了,這兩條正是專衝著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