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寧心頭一驚,老眼奇怪鎖住那道纖細的背影。
燈光將洛花雨的身影拉著極長,那道影子像一張網覆著他,她背光而站,那黑色的披風黑得仿似墨汁,晚風徐徐,墨汁顫粟著,內裏似乎藏著無數殺人的刀。
他腦裏靈光一閃,陡然間,明白了洛花雨話的意思。
可他能死在他人之手,決不能死在洛花雨之手。他是那麼的疼愛她,甚至為保她願擔下一切罪責。
他希望,他聽錯了。
“雨兒,你說什麼?”
洛花雨道:“叔,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
汗水在這瞬間沁濕裏衣,絕望襲擊了肖寧,他身子顫抖,用一種哀求的眼光望著那道冰冷的背影,“雨兒,叔說過,有叔頂著,叔決不會供出你……”
洛花雨緩緩轉過身來,蹲下,給肖寧整理著淩亂的上衣,“叔,隻有你死了,我才會放心啊!”
肖寧眼前一黑,莫名地想起阿大與小秋兒。
阿大忠厚老實,盡管這些年嫌棄他人老腿腳不利落也不會討自己歡心,對他不是打就是罵,可他沒有一句怨言,總是笑臉相向;
小秋兒雖然貪財些,但懂事,聰明,特別是這幾年,幸而有小秋兒作伴,不然,孤寂的夜難熬……
洛花雨笑著緩緩站起來,“叔,你放心,沒有痛苦,因此沒人能查出你的死因,也算是遂了你的心願保全了雨兒!”
真是那毒藥!這保全……肖寧突又想起那些被他吩咐阿大毒死的豬羊。
豬羊樣子不猙獰,死前應該不痛苦。肖寧調聚了每一根神經去感受,此時,他真的沒有一絲痛苦。
可終歸是毒藥啊!他的身子顫抖得越發地厲害,眼中的洛花雨堪堪地變成了奪命厲鬼,俏麗的厲鬼臉色慘白,紅唇似血,那是剛吃過人的嘴。
那臉上,沒有半點憐憫,甚至還隱現絲絲安心喜氣。
一生為她母子,想不到臨了還死在她手上!這女子,是厲鬼!肖寧身體一軟,倒在地上,“錯了,錯了,都錯了……”
洛花雨轉過身,稍停,一身輕鬆出門。
吹風閣一聲翠竹枝斷響,驚了坐於幾前繡花的洛花月。
洛花月端燈推窗,便見斷枝橫搭窗前,暗想:風大之夜,倒也不奇怪。關上窗,複在幾前坐了,卻是再無心思繡花,擔心起夏連墨。
門突然被人從外拉開,洛花月望去,就見紫蘇跑進來。
紫蘇一臉驚慌,“小姐,不好了,府中見鬼了。”
晚間沒事,洛花月早早的吩咐紫蘇與綠屏去睡,她拿眼輪著紫蘇,“你怕是做惡夢了吧?”
紫蘇連連擺手,“沒有沒有,今兒風大得出奇,不是這兒響就是那兒響,吵得奴也睡不著,奴不敢擾了小姐,也就出院晃晃,可晃著晃著,就見一道鬼影從遠處的杏林竄過。”
說鬼故事呢?洛花月一笑,突然驚道:“杏林?”
紫蘇道:“對啊!”
杏林通往關肖寧的牢房,這個念頭劃過洛花月腦海,她飛奔向門。
紫蘇追去,“小姐,你又去哪兒?”
洛花月心急如焚來到牢房門前,就見葉落葉飛,蕭煞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