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您這話說得皇兒就不愛聽了,什麼叫造反?江山這把椅向來就是能者得之,父皇他在位的這些年替百姓謀了哪些好處?若不是朝臣對他早有微辭,皇兒豈能鼓動得了他們?皇兒這麼做,也都是為您啊!”趙益釗垂下眼簾,讓那長長的眼睫遮住自己的真實想法,看似有些無奈的說。
“為了我?”皇後娘娘怔怔的重複著趙益釗的話。
“皇兒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為了能保住母後您的太後之位啊!您想,父皇如今早已失去了民心,這位子定是坐不長久了。如若我不率先奪得此位,讓皇位落入他人之手,試問到時,母後您還會是皇後嗎?我還會是王爺嗎?與其如此,不如讓我登上皇位,屆時,您甚至可以做太後,豈不兩全其美?”趙益釗笑如妖孽。
皇後娘娘往後退了數步,一臉的悲痛,“簡直一派胡言,你實在太讓母後失望了。你如果真的擔心你父皇的皇位危及,完全可以助其佐正,何須如此迫不及待的取而代之?你是太子,那個位置遲早是你的,你何需冒如此大的風險!”
趙益釗輕笑,對皇後娘娘的話不做回答。
他的態度讓皇後娘娘頓覺天昏地暗,她連忙伸手搭上身邊宮女的手。
身為人\/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即便她一向不得崇仁帝的寵愛,但也不能親眼看他從至尊皇位倫為階下囚,更何況還是栽在自己親生兒子的手上,那種感覺將會比死還要難受!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夠保持現在的局麵,由崇仁帝坐視著這大好河山,君臨天下。趙益釗輔佐其右,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宮太子,而自己繼續當著這一國主母。
一家人其樂融融,共享富貴,共視河山。即使,崇仁帝真正寵愛的人不是她。
即使,她依舊要和何貴妃鬥個高低,甚至再加多個蘇南櫻。
一切的不忍,隻因崇仁帝是她年少情竇初開的第一眼!
“釗兒,你可有替你那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想過?你可知道你這麼做會害了其一生啊!你於心何忍?你難道一點都不珍惜這幾世修來的兄弟緣分?”皇後娘娘打出親情牌,試圖感化趙益釗。
趙益釗看著皇後娘娘,半晌才道,“母後,當年您讓我設計陷害四弟的時候,怎麼就不跟孩兒提親情可貴?您放心,到時我會對蘇貴妃肚子裏的那個孩子網開一麵的。嗬,其實呢,我覺得由母後你來說這個情是一件特別諷刺的事情!”眾所周知,皇後娘娘是後宮中最容不下人的。
曾幾何時,他與四弟都是結伴入學,結伴出遊。可最後不還是為了那個位置而反目成仇。
“洲兒,你奪了你父皇的皇位,這會比殺了他還要殘忍,你不能這麼做!”皇後娘娘不死心的繼續勸阻著。
“那依母後之意,是覺得皇兒到時殺了父皇更好?”趙益釗笑著反問。
皇後娘娘僵在原地,看著趙益釗,不禁的悲從心湧。
之前,她總是千防萬防,防三皇子,防四皇子,防五皇子,就是沒有想到要防自己的親生兒子。
難道這就是報應?老天要她這個當母親的在有生之年嚐嚐父子互相殘殺的滋味?
金碧輝煌的寢室中,崇仁帝雙手負在身後,在室內不停的來回走動。
門外的侍衛早已變換,已經不再聽令於自己,想到此,他臉上雙眉緊鎖,眼神裏有著掙紮,隻能無奈的看著幾名宮女與太監慌張的進出。
室內傳來的一陣陣痛苦而嘶啞的女人哭喊聲,讓他的心緒煩亂又焦急,心中的計劃總是定了又推,推了又定。
皇後娘娘站在門邊,時不時的往裏探望著,恨不得此時就進去。
“哇!”一聲清脆而響亮的啼哭聲打破了室內那讓人窒息的氣氛。
皇後娘娘終於全身一鬆,露出一絲苦笑。
崇仁帝卻雙眼迷茫的望向室內,這聲啼哭讓他剛剛下的決心再次動搖。
他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
穩婆抱著一名尚未清洗幹淨的新生兒走了出來,走到崇仁帝的麵前,“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個龍子!”
崇仁帝輕輕的點頭,伸手想接過那新生兒,卻被皇後娘娘搶先了一步。
皇後娘娘抱著這剛剛出生的嬰兒,眼底一片複雜。但願這個孩子可以保住崇仁帝的性命。
見皇後娘娘如此,崇仁帝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轉身走進室內,裏麵的床上還躺著一名剛剛為他生完兒子的女人,即便兩人之間情不深,愛不濃,但已經有了牽絆彼此一生的孩子。
走到床前,在這寒風徹骨的冬季裏蘇南櫻卻大汗淋漓,汗水打濕了她額上的發際,因為用力太大的原因,她的嘴角都被自己咬出了絲絲血漬,此時已然虛脫的雙眼微閉,呼吸依舊有些急促。
崇仁帝伸手拉過被子輕輕的替她蓋上,卻對上了蘇南櫻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
曾經那是一雙多麼愛笑的眼睛,如今卻平靜如水。
“你想用犧牲孩子來保你的萬裏河山?”蘇南櫻盯著崇仁帝。
崇仁帝的身子一震,急忙避開蘇南櫻的視線,有點語無倫次,“我讓人替你熬點人參湯補補,喝完後好好睡一覺,別想太多!”
蘇南櫻卻拉住他的手,“臣妾剛剛做了個夢,夢到我爹,夢到自己走在兩軍之間的空地上,夢到孩子被人舉在半空中,夢到血流成河,夢到……”
“那是因為你剛生完孩子身段虛弱產生的幻想,所以你還是多休息吧!”崇仁帝急急的想抽回手,想往門外走,此時的他隻想逃離。
“不是幻想,是真的!”蘇南櫻突然力道大得驚人,依舊緊緊的拉著他的手。
崇仁帝轉身本想看到她那虛弱的模樣,一時間也不忍用蠻力,無奈之下隻能坐到床沿,試圖安慰她。
他輕拍蘇南櫻的後背,“你隻是太累,休息會起來就沒事了。”
蘇南櫻抬起臉,臉上有道清淚滑過的痕跡,她雙眼迷蒙的看著崇仁帝,語氣哀求道,“皇上,別讓孩子去做人質好嗎?這樣會害死他的。臣妾願意放棄一切陪你解甲歸田,我們一家三口的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行嗎?”
“放棄皇位?朕辦不到!”崇仁帝一口回絕,倏得眯眼看著蘇南櫻,“是誰告訴你,朕要用皇兒做質子之事?”
“沒有人告訴臣妾。”蘇南櫻輕輕搖頭。
“那你怎麼會知道?”崇仁帝緊追不舍。
蘇南櫻看著崇仁帝,淚中帶笑的說,“皇上,如果臣妾說我已繼承了我爹的技能,您可信?”這是她從未對世人所說的事。
崇仁帝放開了她,有些不信任的看著她,“你是說,這些是你卜算出來的?”
蘇南櫻微微點了點頭。
“那你可算出朕還能坐在這皇位多少時日?可曾算出我們的未來會如何?”崇仁帝急問,此時的他竟然如此迫切的想知道這屬於未來的事情。
他的話像一根針紮進了蘇南櫻的心中,“臣妾就是算不出我們的未來,才感到如此的害怕!卜算者皆卜不出自己的未來。”她掩麵痛哭,如果神算都能算出自己的未來,那麼當年她爹也就不會死於非命了。
崇仁帝輕動了下喉嚨,咽下那股痛楚,伸手擦拭著蘇南櫻的淚痕,“別哭了,一切都會好的!你休息會吧。”
“皇上,臣妾知道有一個人定可以保住我們的孩子!”蘇南櫻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開口。
崇仁帝無言的笑笑,看著蘇南櫻,她的話傷到了他那高傲的心,他貴為一國之主,一家之主,竟然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保護不了,還得靠外人來保護?
“是誰?”他心緒複雜的說。
也許是出於對那個孩子間可憐而無能的父愛,他也希望真在危難時刻有人能搭救這個孩子。
“嚴瑾!”蘇南櫻堅定的說。
“她?”崇仁帝挑起了眉,記起那個空有美貌的繡花草包,“怎麼可能?”
蘇南櫻確定的說,“真的是她,不會錯的,她絕對是一隻隱藏著光芒的璞玉!”
崇仁帝聽蘇南櫻如此一說,便沉默了下來,想到皇後娘娘曾貼出那麼久的皇榜都未曾捉到她,可見她的確有些過人之處。
室外的嬰兒在皇後娘娘的懷中沉睡著,仿佛周邊的一切風起雲湧都與他無關。
*走到驛站關卡處,遠遠的看到左彙坐在那裏喝茶,嚴瑾急忙拉著簡尋川躲到一邊的小灘前背對他坐下。
此時的姐弟倆雖然都有喬裝,但是想瞞過像左彙這樣對自己帶有深刻印象的人還是有風險的。而她一向不主張當冒險家。
心裏咒罵,娘的,怎麼會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遇到此等‘貴人’?
“姐,怎麼是他啊?那我們怎麼過去啊?”簡尋川顯得也認出了左彙是誰的狗腿,對趙益釗,他還是心理陰影重重,上次姐弟倆就是栽在他的手中。
“老板,來兩壺清茶,最便宜的那種!”嚴瑾操著一口夾帶閩粵口音對小攤主道。
這是她自逃離天刹堂半月以來換得第三種口音了。
“嗬,我說你們那一帶的人就是摳門啊!”小攤主打趣的說。
“老板,你知道我倆來自何處?敢情是老鄉?”嚴瑾背對著左彙和小攤主聊起了天,兩眼卻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那進出關卡的人們,試圖能找到可以搭把手而蒙混進關的。
小灘主笑嗬嗬的說,“你倆不是來自閩地就是來廣東,我沒猜錯吧?”
嚴瑾點了點頭,暗付,反正都是假的。
“嘿,聽說閩地那邊有道名菜,叫什麼佛跳牆,是不是真的?”鄰桌的一位男子摻和了進來。
“是有這麼一道菜,味道當真是不錯,就是太貴了點!”嚴瑾笑著回答,當初她在星級酒店裏吃過不少次,隻是從來都不用自己掏錢,有得是急著想獻殷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