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小板凳上,辛安冬繼續洗洗刷刷。
他剛才說那番話的時候,心裏未免沒有怨氣,原身的死怪江大河,怪那些調皮搗蛋的孩子,最主要的卻是怪他自己!
一個人可以善良,但不能軟弱,辛家的大環境造成原身習慣忍氣吞聲,這樣一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小孩能不被欺負嗎?
辛奶奶生不出兒子就要被全村指責?就要永遠低到塵埃讓人瞧不起?要他說,一個人要想贏得別人的尊重,首先得自己立起來,如果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怎麼還想讓別人看得起你呢。
爺爺是這個家的頂梁柱,如果連他老人家都不能看清事實,辛家人隻怕一輩子學不會挺直腰板。
“兒子,你是不是嘴饞想吃田螺了,我也喜歡吃田螺,這麼多夠咱家吃好幾頓了。”辛爸爸蹲在他麵前傻樂傻樂的說,一邊想到好吃的螺絲,還舔了舔唇。
等了一會,他又說,“兒子,爸爸幫你刷吧。”
辛安冬躲開他的手,“爸,我不用你幫忙,”見父親嘟嘴不高興,笑問,“你不是去地裏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辛媽媽走之前還讓他給父親送午飯,沒想到媽媽前腳走父親就迫不及待回家。
被兒子一問,父親臉上頓時閃過心虛,他側過身,不敢看辛安冬,支支吾吾道,“我,我不要去地裏,等你媽媽。”
父親依賴母親,辛安冬是知道的,可是以前母親出門,父親也是一個人去地裏幹活,今天怎麼黏黏糊糊的?
辛安冬以為父親發小孩脾氣,便無奈道,“那我等會陪爸爸下地?”
“不要不要,”父親的頭搖得像撥浪鼓,焦急的脫口而出,“女妖精會吃小孩!”
辛安冬困惑,“女妖精?”
父親吐舌,不敢看兒子的眼睛,像是知道自己說了錯話。
他吞吞吐吐的模樣在辛安冬心裏閃過什麼,他放下手裏的刷子,認真的問道,“爸爸,你告訴我,什麼女妖精?”
“就是,就是地裏的女妖精,摸你,還咬你,想吃你……”他的傻爸爸睜著一雙澄澈的眸子臉紅彤彤的開口。
辛安冬還想著父親說的什麼意思,一旁剛走過來的奶奶剛好聽到這話,臉色突然一陣青一陣白,她扔掉掃帚,怒聲罵道,“家裏男人都死光了,肖想別家的男人!”
辛安冬:“……”
好吧,他懂了。
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有哪個不愛俊的,辛家的傻子雖然腦子不好使,長得卻五官端正英氣不凡,就像一塊唐僧肉勾著村裏的女人。這些人其實也不是想做點什麼,隻是這麼好看的漢子放在眼前,人家婆娘在的時候可能有賊心沒賊膽,但辛文芳今天沒下地,那些饑渴的女人就一個個忍不住了,以為傻子不會說,便想要動手動腳。
可誰知道,傻爸爸以前聽多了辛文芳講給辛安冬的西遊記故事,以為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是妖精,直接嚇的跑回家。
辛安冬目光複雜的掃過父親英俊的臉龐,有感一聲,男色惑人,即使是四十幾歲穿著邋遢的鄉野漢子,依然能靠著一張臉勾動不少女人的春心,厲害。
說來,辛家老一輩皆是大臉盤塌鼻子,爺爺長這樣,辛媽媽和兩個小姨也遺傳這幅模樣,甚至二爺爺家的孩子們都是這種老辛家人的長相。
人哪有不愛俏的,辛安冬是個純零,長相對他來說不算最重要,但也不可或缺,不然怎麼勾搭漢子呢。幸好有傻爸爸的基因改良,辛安冬和他的三個姐姐都長的不差,除了大姐大臉盤,二姐塌鼻子,三姐和辛安冬都比較像傻爸爸。
尤其他,將傻爸爸的俊俏長相遺傳了個八九分,剩下一雙遺傳自辛媽媽的桃花眼水亮清澈,從小便是個精致可愛的瓷娃娃。
比他在現代的長相俊俏三分。
辛安冬唇角翹起,心想,就憑傻爸爸給了他這麼好的長相,哪怕他一直智力不全,他也要好好照顧父母一輩子。
何況爺爺奶奶和父母姐姐們都對他那麼好,不對他們好,簡直枉為人子嘛。
盡管他一再不讓父親幫忙,但被奶奶嚴令在家的傻爸爸搶過兒子的活計要做,因此很快,一盆被刷的幹幹淨淨的螺絲清洗完畢。
將一盆螺絲端到燒飯的小屋,父親幫忙燒火,辛安冬個子小,踩著小板凳站在灰突突的鍋灶前,兩隻袖子被他擼到手肘處,左手邊螺絲,右手邊調味料,大刀闊斧的樣子真有幾分大廚的樣。
爺爺和奶奶站在門口笑看著小孫子搗鼓,兩人都不相信他能燒出好吃的螺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