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是一種無奈。
這句話雖然矯情,但不得不說很應景。時間不對,一切都是惘然。時代的嚴苛和年齡上的差距,給辛安冬一種無力感。他想要爭取,但卻有心無力。就像他剛才看著蔣玄宗離開,或許他即將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很快結婚生子,他卻隻能無助的看著。
總不能直接叫住他,跟他說我喜歡你,你不要找別人?這話一說,他大概不僅會被蔣玄宗當成瘋子神經病,他身邊的家人也會將他當做異類。可要他直接放棄,明明被觸動的心又不舍得。
光是這樣想著他的腦仁就發疼,這就像一道無解題,在他還是小豆丁的時候,在他還沒有帶領家人發家致富之前,這種精神上的追求,對他來說隻能是望洋興歎。
辛家的小龍蝦不愁賣,在一眾攤主羨慕嫉妒的目光下,辛安冬將光底的桶和盆搬上江二叔的牛車上,把之前答應給大河的提成給他,又和江二叔打了個招呼,拜托他幫忙把東西放他家裏,有奶奶取,便朝縣醫院的方向走去。
路過豬肉鋪,辛安冬買了兩隻豬腳,又打了些五花肉,想著父母這會兒不知道有沒有吃過午飯,他轉腳進了一家飯店,買了兩個菜,蒜苗炒肉片還有鯽魚豆腐湯,鯽魚湯給爺爺補身體,然後米飯要了五碗帶走。
到了病房,正遇上準備去醫院食堂打飯的母親。既然手上拎著了,又是兩個硬菜,辛文芳不舍得再花錢,扶起已經醒來神色不濟的爺爺,一家五口準備吃飯。
辛安冬攔住他媽讓她休息會,他主動喂爺爺。
一家人都有些餓了,吃飯的時候隻有碗筷碰撞的聲音,這時,辛爺爺咽下口中的飯菜,沉默了一會,說:“你媽在家怎麼樣了,我這身子既然人大夫說了沒事,吃過飯咱就回家吧,省得花那冤枉錢。”
辛安冬不讚同,“爺爺,你身體還沒恢複,這段時間必須住院,我等會就回家陪奶奶,您安心養病,其他的事不用操心。”
爺爺嘴努了努還要說話,辛文芳放柔了聲音勸阻道:“爸,你就聽你大孫子的吧,錢的事我們不要你操心,你要是不放心媽,我下午把她帶來看看您,媽肯定也不會讓您出院的。”
人病了一場,便變得尤其脆弱,空閑下來的大腦會忍不住想東想西,辛老爺子回顧自己大半輩子,隻覺得到如今這個境地,他誰都怪不了。反而是他仗著父親、爺爺的身份,對自己的女兒,對孫女們有太多不公平。
他護著的二房,自從他病了誰也沒來看望,即便是疼到心坎裏的小侄兒,也好想忘了他這個人,沒說來看望一眼,哪怕一句好話也沒叫帶來問候。
到頭來,還是自家的女兒,自家的孫子孫女守著他這把老骨頭。他知道孩子不容易,家裏有幾個錢他還能不知道?文芳卻二話不說讓他待醫院裏看病,父母不在,大孫子一個人擺攤掙錢,以往覺得冷心冷肺的孫女將他妥帖的照顧,渴了喂水,餓了喂飯。
這才是他的種,能給他換衣服倒尿壺,能在他百年之後為他養老送終,他活了大半輩子才終於看清現實。
“文軍家媳婦……”
老爺子話一開口,之前還有些溫情的氣氛瞬間像結了層冰,辛文芳臉色不好,重重的放下碗筷不說話,辛安秋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
隻有辛安冬看進了爺爺眼底毫不掩飾的愧疚,果然,老人像是感受不到氣氛的僵硬,繼續說,“咱聽公家的,公家既然定了她罪,那她就有罪,你們以後也別擔心我再老糊塗,死過一回,有些事早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