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聽正浩提過少年當初帶父親做擺攤的經曆,但第一次見這棵小鬆柏俏生生出現在中年大叔大媽人群裏叫賣,蔣玄宗依舊心頭有些怔楞。
13歲的小孩發育本就晚,這段時間又是剛大病一場,整個人瘦弱得好似風一刮就能吹走,當他纖細的胳膊挑起秤杆時,白皙細瘦的手腕仿佛輕易能折斷,蔣玄宗莫名皺了皺眉。
對辛家夫妻讓一個孩子出來做生意的行為有些不讚同。
再一看鬧著要代替少年賣龍蝦的表弟,身量高長,四肢有力,兩側臉頰鼓鼓有肉,也就是一歲的年齡差,體型上卻明顯有天壤之別。
“就讓我玩一會,憑什麼胖墩可以我不可以,冬子你還是不是我兄弟?”
“大河隻是幫我叫賣和收錢,你要是想幹他的活我也讓你玩,但你非要我手裏的杆秤,你又不會用杆秤,不能給客人稱重,我這還要做生意呢,不是你過家家。”
佟正浩的胡攪蠻纏讓辛安冬也有了火氣,尤其是他求助蔣玄宗那麼長時間,這人熟視無睹,心裏的火氣就更大。
辛安冬說這話的時候無意識瞟了眼蔣玄宗,清澈的眼瞳裏暗含幽怨。
他這是被遷怒了?蔣玄宗心裏好笑。身為長輩,他自然不能跟一個孩子計較,而且他是佟正浩表哥,的確有管教表弟的義務。
蔣玄宗輕飄飄的瞥了滿臉不高興的佟正浩一眼,說,“外公還在家等我們吃午飯,下次等你什麼時候學會使用杆秤可以幫安冬做生意,現在,跟我回去。”
“現在才幾點,還不到時候吃午飯呢,表哥你要是著急先回去,我要幫冬子做生意。”佟正浩對那杆秤的興趣頗大,自然不願意走。
江大河很煩佟正浩搶他工作,有蔣玄宗撐腰,他也不怕佟正浩報複,膽子大的說,“我可以幫冬子,不需要你。”
“你再說一遍試試,信不信回學校我抽你?”
威嚴遭到挑釁,佟正浩眯起眼舉著足球對江大河揮了揮,剛升起一點勇氣的江大河立刻慫噠噠的將頭垂到胸口不再說話。
蔣玄宗很看不上他仗勢欺人的樣子,冷聲道,“佟正浩,你的教養呢?”
佟正浩不耐煩至極,“哎呀知道啦表哥,你就讓我再玩一會唄,況且你這麼急著回去不就是想見曉悠姐嘛,我都聽外公說了,你回去相親,我又不用相親,你著急你回去唄。”
愣了一瞬,終於聽清他話裏的意思,蔣玄宗臉色有些黑,“佟正浩你胡說什麼?”
佟正浩將足球在地上運了兩下,不屑地抬頭,“切!她昨天打給外公要上門拜訪的電話都被我聽到了,你還想瞞我,我又不攔你給我找表嫂,遮遮掩掩個什麼勁。”
想到昨天外公時常用揶揄的眼神看他,蔣玄宗不再說話,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
如果不是正浩說漏嘴,到現在他可能還被蒙在鼓裏。蔣玄宗跟何曉悠其實並不熟,隻不過大學時期偶然一次救了被幾個小混混盯上的何曉悠,這件事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但何曉悠不這麼想,從那以後就追在他後麵要報恩。
他們之間的關係其實並不是外人所想的那麼曖昧,何曉悠大概是因為救過她的緣故,對蔣玄宗有時會表現的很親厚,她來清水縣任職隻是偶然,卻沒想到被外公誤會。
佟正浩最後還是被蔣玄宗強硬帶走了,江大河推了推有些愣神的辛安冬,“冬子,發啥楞呢?人要三斤小龍蝦你聽見沒?跟丟了魂似的。”
“哦,不好意思,”辛安冬回過神,臉色有些不好,強笑著應付眼前的顧客,“三斤是吧麻辣味的小龍蝦對吧,好,給您,三塊錢,下次再來。”
放下杆秤,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背,揉著揉著,又走神。剛才他和佟正浩的對話一字不差都被辛安冬聽進了耳裏,酸澀的滋味就像沒釀好的葡萄酒,那股濃鬱的醋味將辛安冬自己差點熏著。他當然是喜歡蔣玄宗的,那個人長相氣度,無一處不戳中他的心頭好。說句不害臊的話,如果他能早生十年,即便是在這個年代,哪怕倒追,辛安冬也要把蔣玄宗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