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部出了奸細?”王亞樵點點頭,臉上充滿疑惑,“自從出了趙鐵橋的事情後,我們已經采取了嚴格保密,除了你我和陳成孫鳳鳴四個,連行動小組的成員都不知道自己的目標和路線,一切聽令行事,你是負責情報的,給我分析分析,誰會是奸細呢?”
華克之看看王亞樵,將到了嘴邊的話重新改變:“九哥,隻要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奸細雖然臉上沒有標簽,總會露出破綻。現在我還不敢肯定,說出來你可能覺得不入耳,但是為了九哥你的大業,也為了會館弟兄,我還是要鬥膽進言:別把金小姐留在身邊!”
“你懷疑金石心?”王亞樵聳身站起,兩眼如電盯著華克之,“你有證據嗎?”
華克之苦笑一聲,委婉地說:“我聽九哥說過,九哥是山裏長大的孩子,從小在山裏采過蘑菇,應該知道有一種毒蘑菇,外表豔麗迷人散發出醉人的香味,人吃了會被毒死,連蒼蠅叮了都會送命。還有,深山裏有一種美女蛇,常常迷惑善良的人,半夜裏吸取善良人的腦髓。我勸……”
“別危言聳聽了!我需要證據,沒有證據,就不要誣陷好人!”王亞樵厲聲打斷他。
華克之給他倒上一杯茶,鎮定地說:“請九哥不要激動!克之蒙九哥器重,委以情報重任,絲毫不敢懈怠,已經掌握了初步證據:金石心透露立奎還活著的消息固然沒有虛假,卻為的是讓九哥全力營救立奎,從而放棄刺殺蔣賊的行動。還有,她當麵答應對陳成和婉君保密,卻暗中向婉君透露,為的是擾亂陳成的心思。從抱真彙報的情況來看,陳成分明已經知道立奎還活著,才把懷表交給抱真帶回來,決心慷慨赴死。我根據內線提供的情報,已經查明金石心是戴笠秘密訓練的女特務,安插在九哥身邊的美女蛇,請九哥冷靜三思呀!”
“怎麼會呢?怎麼會這樣呢?”饒是王亞樵出生入死經曆過大風大浪,還是禁不住渾身一顫,驀地回想起當初金石心被英國領事欺壓時孤苦無助的情景,“人心都是肉長的,石心來到我身邊,是為了感恩。你懷疑誰都行,就是不能捕風捉影懷疑石心!”
“九哥!”王克之情急之下,緊緊抓住王亞樵的雙手,“小弟忠言逆耳,請九哥不要被金石心迷惑,誤了九哥和會館的大事!”
王亞樵固執地搖搖頭:“你不要再說了,我是老裁縫做衣不用尺——自有分寸。”看到華克之滿臉失望,忽然找到一個充分的理由:“人都會變的!就像我,當初趕赴安徽擔任宣撫副使,極力策應蔣介石北伐,還在奠都大會上發言;可現在呢,卻恨不得將他食肉寢皮!就算石心是戴笠安插的女特務,我幹脆假裝糊塗將計就計,把她轉變過來,成為我安插在戴笠身邊的密探,豈不是更好嗎?”
“這……”華克之心裏一動,明白王亞樵這一招夠得上高明的反間計,“九哥這一招的確高明,隻是太險了,就怕畫虎不成反類犬。”
王亞樵自己也被自己的高明興奮得擊掌讚歎:“怕什麼!孫子兵法三十六計,裏麵就有一條叫做‘用間’嘛!我們鐵血鋤奸,憑著會館的忠義兄弟鋤殺國民政府堂堂主席,哪一刻不是冒著天大的風險?克之,戴笠想跟我玩陰的,就好好跟他玩玩!”
王亞樵興之所至,滔滔不絕說起了利用金石心跟戴笠鬥法的構想。他根本想不到,此時的金石心正站在戴笠的辦公室裏麵,恭恭敬敬向戴笠彙報。
戴笠坐在圈椅裏,手裏玩著鉛筆,豎起兩耳細心聽著金石心彙報的每一個字,不時在關鍵的地方插上兩句,冷峻的臉上終於露出難得的笑容:“你表現得不錯!你獲得的情報很重要,讓我及時采取周密措施,保證了校長的安全,為黨國立下大功,嘉獎令就要發給你了。”
金石心受寵若驚,趕緊給他敬禮:“謝謝組織信任,謝謝老板栽培!我還有重要事情請示老板,同鄉會已經開始懷疑我了,我該怎樣應對?”
“哦?懷疑你了?”戴笠眼裏閃出一道冷光,緊緊盯著麵露驚惶的金石心,“我也知道,我那個九哥處置背叛的門徒冷酷無情,骨子裏卻是個情種,他怎麼會懷疑你呢?”
金石心明白,戴笠處置動搖背叛的下屬才算真正的冷酷無情,脊梁襲過一道寒氣,連忙說:“屬下按照老板的吩咐,對王亞樵千媚百嬌,看得出他完全不願讓我離開,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