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你不能這麼想,更不能這麼幹!”戴笠大聲嗬斥說,“你想想,中共頭目顧順章是怎麼抓到的?還不是靠認識他的共產黨叛徒。娘希匹,徐恩曾抓到了顧順章,就在我麵前趾高氣揚,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餘立奎兩口子是我們找到王亞樵下落的關鍵,一定要在他們兩口子身上放長線,早晚能釣到王亞樵這條大魚。到了那時候,我們在校長心目中的分量就突出了。”
“老板英明,卑職遵命!”沈醉連忙挺身答應。
他非常清楚,黨國的特務機構最早由陳立夫創辦掌控。後來,胡宗南和戴笠他們黃浦出身的“十三太保”悄悄崛起,兩派明爭暗鬥不分高下。蔣介石向來忌憚手下勢力過大難以駕馭,樂得兩派爭鬥,自己才能總攬全局分而治之。那徐恩曾是陳立夫的親信,戴笠無論是資曆還是聲望,都無力壓倒徐恩曾。偏偏此次刺殺汪精衛的事件,給孫鳳鳴辦理出席證件的正是徐恩曾的手下,蔣介石為此極大不滿,正好給了戴笠天賜良機。在派係林立的黨國內部,隻有老板飛黃騰達了,自己才有出頭之日。
“我問你,手頭的工作有了什麼進展?”戴笠目不轉睛盯著他。
沈醉連忙說:“報告老板,您給我的任務是牢牢監視餘立奎夫婦,不讓他們脫離我們的視線。卑職動用力量,對他們實行24小時監控,暫時還沒有別的進展。”
“從現在起,你必須改變方式。”戴笠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浮出詭秘的笑容,“線繃得太緊了,是釣不到魚的。隻有把線放開,讓魚餌隨意漂動,魚才會放鬆警惕肯上鉤的。隻要魚上了鉤,再把線拉緊抓魚嘛。”
沈醉心領神會,正要請示具體辦法,杜月笙搖著折扇笑開了:“雨農啊,你這一招真是半天雲裏掛燈籠——高明!金石心死了,放著餘婉君這香噴噴的魚餌,王亞樵會上鉤的!”
“我正是這樣想的!”戴笠得意地笑了,“通往延安的道路關卡重重,他休想過得去。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王亞樵是個耐不住寂寞的風流浪子,遲早會栽在女人手裏!”
這時候,華克之也悄悄來到了香港李濟深的公館裏,向王亞樵彙報上海的情況。
他說:“九哥,如今的上海籠罩在白色恐怖之中。戴笠的特務和楊虎的軍警如同瘋狗,稍有嫌疑,就抓起來審問。勞工會館被查封,弟兄們失去依靠,不少人都心灰意冷不敢活動了。我本想帶一批弟兄過來加強力量,可是人多了容易暴露,隻好布置他們潛伏待命。”
“時下戴笠占據上風,我們隻能保存實力才是上策。”王亞樵點點頭,“這時候,了解戴笠的動向,才能做到知己知彼,立於不敗之地。”
華克之說:“據楚小姐說,賀坡光被捕後,蔣介石獲悉是九哥策劃行刺的,把追殺九哥當成和‘剿共’等同的大事,向戴笠下了死命令。戴笠正在千方百計尋找九哥下落,香港彈丸之地,九哥務必千萬小心。”
“現在能否和延安取得聯係?一旦聯係好了,我就北上。”王亞樵也意識到香港不可久留。
華克之微微一歎:“很難哪。紅軍長征,中央機關也隨同北上,留在上海的地下黨在前兩年遭受巨大損失,活動更加隱蔽,抽不出足夠的力量掩護。再說呢,通往延安的關卡嚴密封鎖,沒有地下黨接應,也一時無從北上,隻能等待時機。”
正在這時,李濟深進來說:“克之,戴笠如今正急著在蔣介石麵前邀功取寵,會不會到香港來?”
“很有可能。”華克之鄭重地說,“戴笠跟黃金榮和杜月笙那些黑幫巨頭交往很深,杜月笙在香港頗有勢力,他雖有‘當代申春君’的美名,在關鍵時刻,他會毫不猶豫站在蔣介石一邊的。任公,九哥在香港不同於上海,這裏人生地疏勢單力薄,還得仰仗您周全關照!”
李濟深慨然說:“克之放心!我和九光肝膽相照,九光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說九光在香港人生地疏勢單力薄,還要想到有利的另一麵,這裏畢竟是英國人的地盤,就算戴笠來了,也不能為所欲為。香港總督葛洪亮是我的朋友,他早就對九光這個豪俠充滿了敬佩,不妨擇個日子去拜拜碼頭。九光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