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造化弄人哪!”王亞樵黯然神傷,“想我王亞樵也算是叱吒風雲的熱血漢子,當年高喊‘打倒列強’,如今竟然落得尋求列強的庇護,還有何麵目立於天地之間?”
這麼一說,李濟深也很是尷尬。華克之連忙說:“九哥,大丈夫能伸能屈,才能成就功業。當年越王勾踐曾給吳王夫差屈身為奴,最終滅掉吳國報仇雪恥,為了反蔣抗日的大業,請九哥從權。”
這一席話,正好說在李濟深心坎裏。他趁機說:“克之所言,真是發人深省!福建起義失敗,李某隱居香港,潛心鑽研了我李家聖人老子的《道德經》,自謂頗多收獲。老子說得好:‘故抗兵相若,哀者勝矣。’蔣介石看起來占據上風,實際上老天注定了他將來的失敗。李某棲身香港,交接港督,正是為了反蔣抗日的大業。”
“好,既然克之也這麼說,我就聽從任公的安排。”王亞樵這才開顏一笑。
同一天傍晚,蔣介石正在中央軍校的官邸花園漫步。賀坡光說出了行刺汪精衛的真相,客觀上解除了政治危機,蔣介石的心情很好。
宋美齡對他說:“達令,今天你不在的時候,戴雨農來過。”
“他那點小心眼,瞞不過我。”蔣介石顯出洞察一切的神情,“他自知王亞樵在逃難辭其咎,夫人向來寬以待人,才故意趁著我不在的時候過來彙報的。他說了些什麼?”
宋美齡莞爾一笑:“達令,你的學生對你這麼敬畏,真讓人可愛又可歎。他說,馬上就派精幹人員南下香港。還說,如果這一次還完不成任務,就不回來見你這個校長了。”
聽到戴笠對自己如此敬畏,蔣介石心裏很受用:“平心而論,在我的學生裏麵,他還算最忠心的。他以前學的是騎術軍事,特務情報方麵完全是無師自通,能達到這樣的境界,還真難為了他。隻要有這份忠心,我料王亞樵遲早會死在他手裏。”
“達令,你既然知道戴雨農對你忠心耿耿,為什麼總是對他那麼嚴厲呢?我總覺得你嚴肅有餘,以後不妨對手下寬厚一點。”宋美齡順勢向他建議。
蔣介石立刻擺手:“夫人,我說過多少次了,中國是個亂世,你那些歐美的民主平等在中國行不通的。以前,我也想過對王亞樵采用恩威並濟,可結果怎樣?汪兆銘遇刺九死一生,我幸好不喜歡嘈雜才躲過一劫。所以,我還是堅信治亂世必須用重典的鐵律,才能維護國家的穩定。”
“中國的事情,太複雜了!”宋美齡長長一歎,隻得放棄自己的意見。
就在宋美齡歎氣的時候,雞鵝巷那邊,沈醉和王魯翹正帶著20多個特務在操場列隊,聽戴笠訓話。
戴笠淩厲的眼神在他們身上緩緩移動,給他們鼓舞士氣:“同誌們!汪院長被刺,給我們敲響了警鍾,也賦予了我們重大責任!你們是我們特務處百裏挑一的精銳,有沈科長帶領你們前往香港,完成校長交給的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你們要清楚認識,王亞樵離開了上海,就等於猛虎離開了深山,也就等於給你們提供了立功的良機。到了香港,你們隻要聽從沈科長的指揮,和杜先生的手下配合,一定能馬到成功!”
被挑選的特務受到鼓舞,報之以熱烈的掌聲。沈醉抬手敬禮:“老板,還有指示嗎?”
“我還要交代一點。”戴笠將聲音放低了,“香港不同於內地,那裏是英國人的地盤,那些英國佬架子大,容不得你們橫衝直撞。所以,不要去招惹他們,隻能采取暗殺的方式。切記切記!”
沈醉又提出自己的擔心:“老板,王亞樵機警狡詐,萬一轉移了住處躲起來,我們在那裏人生地不熟,恐怕一時難以找到他的行蹤。”
“你放心好啦!”戴笠得意地笑起來,“有杜先生的手下盯著,王亞樵就是煮熟了的鴨子,正等著你們去好好享用,飛不掉的!”
過了幾天,李濟深按照約定,帶著王亞樵來到香港最負盛名的伊麗莎白大酒店。他按響了一個房間的門鈴,一個西裝革履的英國紳士打開門,把兩人領進房間。
香港總督葛洪亮和兩人握手,上上下下打量著王亞樵,藍眼睛裏麵閃出驚訝:“你就是中國的鐵血豪俠王亞樵先生?那位在虹口公園炸死了白川大將,最近還行刺了行政院長汪精衛的王亞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