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道:“侯爺,這是我最近認的妹妹,無處安置才讓她在楓葉班棲身,不知道怎麼回事來到侯府,但應該沒有惡意。”說著,扶著梔子的肩膀,替她擦去淚水,柔聲道:“先別哭,你怎麼跑這裏來了?”
梔子一邊抽泣一邊道:“我的夥伴在這裏……”
原來,梔子從巫族世代聚居的深山密林來到世間,就是因為一起玩耍的山中猛獸被人獵殺,製成了貨品,販賣到了帝國。梔子心中牽掛夥伴,追隨著夥伴氣息,也一路來到帝都,這才碰到了江成。前些天她被江成帶到老侯府巷,除了糊裏糊塗打了一場之外,她也察覺到夥伴的氣息就在附近,之後就一直挨家挨戶尋找。這天夜裏正好摸到了武定侯府,不料武定侯府外鬆內緊,失手被擒。
江成聽完前後事由,略一思索,便問武定侯道:“侯爺,請問府上可是新近了一批皮草?”
武定侯不明所以,搖頭道:“皮草?沒有買過。”接著失笑道:“你看我這宅子裝飾,還有那我們爺幾個的裝束,怎麼會用那種奢華的東西。”
確實,武定侯府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陳舊破敗的味道,除了大一些幹淨一些,比普通人家都不如。侯府裏的人包括侯爺自己都是一身布衣,就連王哲也隻是素衣,實在與皮草這類東西扯不上關係。
梔子指著後麵道:“就在裏麵。”
武定侯想了想,道:“莫非是前些日子禦賜的虎皮?”
說著,叫人去臥房取來一條褥子。那褥子顏色灰撲撲的,毫不起眼,但梔子見了,卻衝上去抱在懷裏,眼裏淚花閃動。
武定侯解釋道:“大帝憐我年老體弱,前些日子賜我一張罕見的白虎皮做的褥子。”
江成恍然大悟。原來這皮草進了宮,又被當成恩賜送了出來。隻是這禦賜的東西,為何也弄得如此土裏土氣?
王哲一臉戒備道:“我父親年輕時受過傷,到現在也偶爾會關節酸痛。白虎皮有溫養的功效,大帝才特意叫人做了這床褥子。這種宮裏賜下來的東西,隨意送人是要問罪的!”
梔子搖了搖頭,道:“我不是要帶走它,何況,既然能給老爺爺治病,就更該讓它好好呆在這裏。”說著,摟著虎皮輕聲唱了起來。眾人聽不清歌詞,隻覺得聲音婉轉悠揚,如泣如訴,恍然如身處幽穀之中,一陣的清涼適意,但又有一些淡淡的傷感。
伴隨著歌聲,點點的微光從褥子裏散發出來,在梔子麵前飄蕩,漸漸凝聚成團,仔細看去,竟然是一隻一人多高的巨虎!那巨虎無聲的張牙舞爪,不停四處撲擊,似乎在試圖衝破什麼。
梔子聲音一轉,歌聲中漸漸有了些溫暖之意。眾人就覺得暖風撲麵,似乎是從早春來到了初夏,渾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那巨虎也隨著歌聲慢慢平靜下來,收起利爪,盤坐在梔子麵前,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麵頰。梔子歌聲不停,伸手撫摸著虛無的虎頭,眼中淚水卻是淌了下來。
巨虎漸漸淡化,同時張開血盆大口,像是在發出告別的吼叫。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音,眾人卻覺得心中巨震,悵然若失。
黑豹歎道:“唉,可憐這隻虎王,當年也必是一方霸主。不過這樣也好。”
江成問道:“是不是現在它和你一樣了?”
黑豹道:“切,這種小貓怎麼能和我相提並論。不過你這個妹妹有點意思。”
這時,梔子的歌聲已停,巨虎消失無蹤,那褥子還是灰撲撲的,看不出任何異常。
梔子將褥子捧到武定侯麵前,道:“我已經安撫了它的魂魄,以後它會乖乖的呆在裏麵,好好的替您舒筋活血,強健身體。”
武定侯接過褥子,感歎道:“傳聞說巫族與天地相通,以眾生為伴,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小姑娘,我替那些傷你夥伴的人道歉。你放心,我會好好對待你的夥伴。”這床褥子現在棲息了虎魂,其珍貴和功效遠不是普通的虎皮褥子可比。
梔子卻搖頭道:“但凡是生靈都有始有終,生老病死都是常理。隻是有靈性的魂魄會渴望歸宿,這隻白虎已經離家太遠,所以才會不安。等您不用它了,希望您能把虎皮燒掉,它自然會回到出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