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陰溝翻船(3 / 3)

“這……”杜月笙一時也想不起說服對方的理由。

“這樣不是很好嗎?”小翠笑道,“彼此都留下了很幹淨、很好的回憶,幹嗎非要摻一些銅臭在裏頭?快走吧,我們動身時辰到了,讓別人看見我們拉拉扯扯影響也不好。”

“小翠,時辰到了,我們起程吧。”林桂生回頭說了一聲,小翠便甩開杜月笙小跑著跟了上去。

杜月笙呆呆地目送著這兩位對他幫助最大的情人,直至她們的背影消失在同孚裏通往外道的盡頭……

次日是黃金榮與露蘭春結婚的日子,黃公館新宅張燈結彩,鞭炮轟鳴,鼓樂喧,上午時分,一頂八人抬龍鳳大花轎,送來了一代名伶露蘭春。

黃金榮終於如願以償,新婚之夜,他摟著本來並不新鮮的露蘭春說:“寶貝,你終於成了我的了,我的一切、我的後半生從現在起都交給你了……”

這一夜,露蘭春也百般奉迎,到了第二天,才提出要享用林桂生有過的一切特權,包括保險櫃鑰匙。

黃金榮此時已被她徹底迷住,露蘭春的所有要求都一口答應。

慢慢地,黃金榮感到露蘭春不再溫柔了,而自己的床上功夫也越來越力不從心,隻好靠一些春藥之類的東西應付。但這樣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明顯感覺到露蘭春厭倦他,並非因為性無能。

也恰恰就在這一段時間,發生了一件震驚中外的“臨城劫車案”,黃金榮隻好把露蘭春暫時擱置一邊,全心身地投人到這個案件中。

臨城劫車案發生於1923年5月5日深夜。一列從上海途經南京、濟南、天津開往北京的火車,在開到距山東臨城車站約三四裏的沙溝山時,突然遭到近千名不名番號的軍人的襲擊,車上有二百餘名乘客,其中中國旅客71名、外國旅客39名被綁架,英國人納恩滿當場被打擊。在被綁票的外國水中,有一名叫裴子鬆?雷狄,是上海董家渡天主堂神甫。此人從表麵上看,不過是個法國天主教的主教,其實並非等閑人物:他與法國總領事、法租界巡捕房均關係密切,在上海法租界有幕後操縱的實力,威信甚高。這次他帶著幾箱銀洋,準備去天津興建教堂,萬沒想到銀箱被劫,人遭綁票。

此案立即引起外國公使團向北京政府提出強烈交涉,曹餛政府立即陷人一片恐慌之中;而這消息隨後在上海《林西報》登出,當即哄動整個上海灘。

法國總領事責成法租界巡捕房參與偵破此案,總監費沃利連連點頭稱是。無奈從上海至臨城,千裏之遙,鞭長莫及,十多天過去,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打聽到,法國佬不得不出高價量賞;凡報告雷狄主教下落者,賞銀三千;救出雷狄主教者,賞銀一萬。

黃金榮身為捕房探長,對此案十分感興趣,幹得也十分賣力,這不但是銀洋問題,更主要是威望問題,若能救出主教,是可為法國人看重;為此竟跑到城隆廟去燒香求簽,禱求城隍保佑,使他能破案立功,以後當重修大殿,再逆金身。無奈忙碌一番後,還是毫無線索,也就隻能在心中著急。

說來也巧,案件的線索竟是得之偶然。

這天一早,黃金榮帶了兩個保鏢,到聚寶茶樓喝茶,正在聽手下的三光碼子講各路江湖情況,一個巡捕帶了一個外鄉人來見:“探長,這是我的親戚,叫韓榮浦,是吳佩孚手下的副官,從山東來,到上海買東西,哪料剛下火車,兜裏的一百元銀洋就給人扒了……”

黃金榮一聽這人從山東來,心中不覺一動:他又是在吳佩孚手下當副官的,人麵肯定很廣,人頭一定很熟,說不定會知曉雷狄主教的下落?未等那個手下巡捕希望“周濟周濟”的話說出來,便一揮手,讓那兩個三光碼子出去,再看一眼韓榮浦:

“先生請坐。先生從山東來,不知知不知道臨城劫車的事?”

韓榮浦坐下:“這事我知道。”

“被綁票的外國人中有一個法國主教,帶了幾箱銀洋的,叫雷狄……”

“黃老板是說那個帶著幾箱銀洋的洋大人嗎?”韓榮浦叫起來,“這我清楚。”

“那就好!”黃金榮興奮得麻點發亮,拿出兩張銀票,往桌上一放,“這裏是一百個大洋,算是給你洗塵。”

“唉呀才黃老板,我無功不受……”

黃金榮一擺手:“詳細說說綁票的事。”

“我們部隊的駐地跟張宗昌部隊的駐地相距不遠,據我聽到的風聲,這件大案子是張宗昌的手下幹的!綁匪提出要五十萬元贖票。”韓榮浦把他所知道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

“儂那娘!好極!”黃金榮又掏出五百元銀票來,放在桌上,“這裏是五百大洋。韓先生請即回臨城,摸清綁匪的底細,打聽清楚肉票藏在什麼地方,最好能跟雷主教接上頭。搞清楚後請即回來相告。”一拱手,“事成之後,再當重謝!”

“黃老板爽快!”韓榮浦接過銀票,站起來,“我一定做到!”當下離開上海趕返山東。

過了大約半個月,韓榮浦回到上海,向黃金榮報告:“我已與張宗昌的部隊取得聯係,打聽到雷狄主教被關押的地方在黃莊……”

黃金榮聽得一臉興奮,閉著眼睛想了想,於是慢慢站起來拍拍韓榮浦的肩頭:“你立即回去,不必跟張宗昌的部隊談贖票問題,直接去買通看押雷主教的人員就可以了。”轉過頭吩咐程聞:“去跟曹振聲說,請他寫一張紙條給雷主教,叫他放心,就說我黃金榮將親赴臨城救他出險。”

程聞應聲是,轉身出去。黃金榮又詳細詢問一番,再掏出一千銀洋票子,交給韓榮浦,“這一千銀洋你就拿去收買那些看押雷主教的士兵,並且籌備十套八套張宗昌部隊的服裝。三天後,我就親率部下前往解救,你在車站等著。”

韓榮浦連說多謝,是是是。這時程聞也回來了,他便拿了銀洋和曹振聲所寫的字條,趕返山東。

黃金榮先到費沃利處領了三千銀洋,再跟程聞、杜月笙商議一番,確定這險值得一冒,隨後便率手下親信阿七、阿衡和三個骨幹巡捕,從上海乘火車到達臨城,韓榮浦依時前來接應,領大家走過一邊,低聲叫黃金榮道:“黃老板,情況有變,雷主教已經不在黃莊。”

“在哪裏?”黃金榮大吃一驚。

韓榮浦右手朝前麵一指:“在前麵山中的一座山神廟裏。幸好雷教父一直生病,發高燒拉肚子,拖著不肯走,否則肯定已被擄進山裏了。不過看守的士兵換了崗,我還未能買通。怎麼辦?”

“換裝,走!”黃金榮一招手,全部人穿上張宗昌部隊的軍服,然後由韓榮浦帶路,向山中走去。

這時是下午,進人山中,已近黃昏,樹林茂密,在山中急急走了一大段路,韓榮浦指指前方暮靄茫茫的山腰:“黃老板,那就是山神廟,香主教就在裏麵。不過得非常小心,附近可能有其他部隊,若槍聲一響,打起來,可逃不掉。”

黃金榮想了想:“你們大家跟我來,不到萬不得己,不準開槍!”

靠著樹木的掩護,六個人慢慢靠近了山神廟,終於看清楚了,廟門外站著兩個士兵,肩膊掛著長槍。

大家收住腳步,黃金榮做個包抄的手勢。

三個巡捕點點頭,輕輕繞過去。

待三個巡捕到了後廟,黃金榮就對韓榮浦、阿七等人說:“走,我們就大膽地從正麵過去!”

幾個人隨著黃金榮鑽出樹林,徑至廟前。放哨的衛兵見來了幾個穿同樣衣服的人,以為是同夥,並不在意,待感到不對勁時,兩個人的腰肋上已頂上了兩支手槍,接著是一聲低沉的喝叫:“不許吭聲,否則打死你們!”

兩個衛兵哆嗦著不敢動,黃金榮走上前,擺擺手中的左輪:“兩位兄弟不要害怕,我們隻要救人,不想要命。”說著一人塞兩張銀票,“廟裏有什麼人?”

“一個洋人,還有一個兄弟。”其中一個點頭哈腰說。

黃金榮道:“你們向裏麵的兄弟喊話,說小廟已經被包圍了,主動交出洋人有賞,否則絕不客氣!”

一位衛兵照樣對廟內喊了一遍,果然,裏麵的衛兵就嚇得舉起雙手走了出來。黃金榮下令繳了三個衛兵的槍,然後走了進去,果然,廟裏的洋人正是雷狄主教!

雷狄主教就這樣被救了出來,當夜,黃金榮將他帶上火車,護送回上海,並打電話報告租界。

法租界總監得到消息,於次日一早來到車站迎接。

黃金榮好不得意,不費一槍一彈就營救出了個大人物,在租界一時名聲大噪。當天,他和主教被法租界當局一起請去赴宴,至下午方散。本來還有一係列活動,因惦念著家中的露蘭春,黃金榮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離開法國主子,黃金榮想起露蘭春,全身的血液就開始沸騰,這段時間,他已養精蓄銳,自信有足夠的能力征服小美人,把她弄得舒舒服服。

見他臉上的風采,阿七心中也很明白,打趣道:“師父這次出盡了風頭,回到家中,新師娘肯定高興,不知她會是如何的愛您喲!”

黃金榮十分得意,金魚眼笑得眯成一條縫。阿衡見阿七說出的話能討他歡喜,也跟著湊趣道:“自古美女愛英雄,我師父是當今真正的英雄,新師娘肯定愛你,更何況久別夫妻勝新婚……這個、這個……”

黃金榮一聲幹咳,徒弟們都禁若寒蟬。此刻他隻有一個願望:快點到家,把露蘭春樓在懷裏……

主仆走了沒多久,便截住幾輛黃包車,黃金榮上了車,即令車夫飛快地往鈞培裏的新公館去。一路上他想著,露蘭春一定知道他載譽歸來,說不定正在門口等候呢。

到了公館門口,除了幾個守門的手下向他問好,並不見包蘭春的身影。黃金榮暗道:這寶貝兒真有涵養,這麼大的事都沉得住氣,也好,等會兒我偏偏也不說,見了麵就把她剝光方在床上大弄特弄,直弄得她叫我親爹爹,顯一顯我的英雄本色黃金榮對招呼他的徒弟們揮了揮手,一個人徑至回臥室,原以為露蘭春一定是在睡懶覺,誰想找遍裏裏外外都不見人影。這一下他有點耐不住了,粗聲叫道:“程管家!程管家!”

程聞應聲而至,垂手間道:“黃老板有何吩咐?”

“你師娘呢?”黃金榮瞪起金魚眼問道。

程聞搔首反問道:“不是您要她出去的?”

黃金榮心裏一驚,感到間題嚴重,喝問道:“你說什麼?這些天我一直在外辦案,忙得連小便的時間都沒有,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新師娘出去了!”

程聞也感到不對勁,呐呐道:“那、那天,老板去山東後,突然有位年輕人開來一輛小車,把新師娘接走了。當時我不敢問,待新師娘走後,才問伺候她的媽子,媽子說,是師父要新師娘去外麵辦事情。”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黃金榮急忙返回內房,發現那裏的保險箱被打開,裏麵的道契、債券、鑽戒、金銀珠寶都不見了,更令他魂飛魄散的是那隻大皮包也不翼而飛。那隻大皮包裏,裝有數不清的文件,如果把包裏的文件公開出來,非但他黃金榮身敗名裂,連整個上海灘在幾年內都不得安寧……

黃金榮跺著腳,對傻愣著的程聞吼道:“在這裏幹啥,還不去快把月笙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