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 野 村 夫(1 / 3)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厚德載物,物阜天下而不危……

陽春三月風漸暖,百卉含英渡舟搖。穿柳掠水雙飛燕,又啄新泥築舊巢……

春雨如絲,淅淅瀝瀝,潤物無聲;暖風似酒,絲絲縷縷,熏醉遊人。禦書房裏,琅琊王劉建業如木頭人一般直挺挺站立在龍案前。漢武帝隻顧批閱堆積如山的書簡,對鼻孔朝天的琅琊王熟視無睹……

“衛將軍和去病替皇後給皇上送參湯來了。”滿臉帶笑的春陀老公公把衛青和霍去病領進了禦書房。

“給朕行禮就免了,這是琅琊王,朕的好兄弟,你等快給琅琊王行禮退下去吧。”漢武帝輕輕放下了一卷書簡。

“皇兄,你看你,還沒到晚膳時候就有參湯喝,本王幾個月前家裏就揭不開鍋了,你再不給撥發五、六十萬兩銀子,做兄弟的非活生生餓死不可。”琅琊王把手甩到身後,狠狠地望了衛青三人一眼。

“常言道:人靠飯,馬靠草,蠶靠桑,一頓不吃餓得慌。王爺幾個月揭不開鍋,居然沒把你餓死啊?”霍去病昂起頭,直視琅琊王。

“去病,別亂說話,咱們走……”衛青拉著霍去病的衣袖就要往外走。

“不許走,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家夥,居然敢對本王大言不慚!皇兄,你說該當何罪啊?”琅琊王擠眉弄眼,借題發揮,大發雷霆。

“去病,你替朕說說,該當何罪啊?”漢武帝不怒反喜,對霍去病和顏悅色道。

“遵旨!遠離轄地,在其位,不謀其職,是為不忠;蔑視皇兄,目無尊卑,是為不孝;欺善怕惡,恃強淩弱是為不仁;朝三暮四,強人所難是為不義。敢問皇上,該當何罪?!”霍去病臨危不懼,大義凜然道。

“皇兄,這小家夥信口雌黃,胡說八道……”琅琊王反倒緊張了起來。

“哈、哈、哈,去病言之鑿鑿,句句珠璣,朕找不出半點差錯。”漢武帝哈哈笑道,“琅琊王山林魚塘,沃野良田千萬頃,每年卻入不敷出,寅吃卯糧,年年入京城討要大筆錢銀。今日,朕給皇弟找一位大管家,管束琅琊王府一切日用開銷,衛將軍與霍去病,皇弟請任選一個吧。”

“皇兄,你這是……”琅琊王臉色慘變。

“皇弟若不如意,朕就把皇弟全部山川土地收為朝廷所有。往後,由朕安排皇弟在長安城中的起居飲食,如何啊?”

“這……”琅琊王把手指向霍去病,“本王不要浩然正氣的衛將軍,就要這個窩心窩肺的小家夥。”

“好,去病聽旨,朕令你去琅琊王轄地當個大管家,主管一切事務,務必豐衣足食,自給自足,年後返回京城來。這裏有一柄削鐵如泥的斬龍刀,隨你而去,先斬後奏。”漢武帝把斬龍刀交給春陀老公公,霍去病跪地接刀領旨。

“皇兄,你咋連斬龍刀都給提前預備好了?”

“皇弟有所不知,此斬龍刀最是會講道理不過!哈、哈、哈……”

琅琊王府的後堂裏,琅琊王手捧茶杯,背貼坐椅,眼睛半閉半合,聽著郝管家稟報有關霍去病的動向。

“王爺,昨天是霍家小子新官上任第一天。那小子召集王府內所有領薪俸的人員到了曬穀場,隻說了五個字……”

“哪五個字?”

“不聽號令者,斬!”

“廢話,這是六個字!”

“是,是六個字。後來,把咱們一群人曬了個頭頂冒煙,十二少那家夥才捧出書簡,讓咱們逐一簽名。咱們一群人,從來隻聽王爺號令,根本沒把霍去病那小子放在眼裏,於是,大夥眾誌成誠,跟霍去病那小子耗下去。結果,引來觀看熱鬧的百姓成百上千,對著咱們指手畫腳,說三道四。最後,曬了半天日光,咱們一個個被曬得頭昏眼花,有氣無力,隻好逐一排隊簽字,咱回家一躺在床上就再也沒起來過……”

“今天,霍去病那小子又把大夥召集在曬穀場上,從四麵八方湧來看熱鬧的百姓成千上萬,霍家小子隻說了六,六個字:敢貪一文錢者,斬!”

“廢話,是七個字!”

“是,是七個字,結果,一個個手軟腳軟的家夥,全排隊簽了字……”

“好了,本王知道了,退下去吧。”

第二天,郝管家又走進了王府後堂。“王爺,這一回,霍家小子說了十一,十一個字:四體不勤,不下地勞作者,斬!”

“你們站了多少時辰啊?”

“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前天是半天,昨天是一個時辰,今日才半個時辰?”

“大夥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通機變者為英豪……”

“呸,一群軟骨頭。也罷,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三把火已經燒過,本王倒要睜大眼睛看看,霍去病那小子還有啥能耐?”

“王爺言之有理,霍去病燒的三把火,隻不過是為樹立威信罷了,我等跟了王爺幾十年,個個嬌生慣養,人人養尊處優,豈是憑他一己之力所能改變的?正所謂:一頭狼帶領一群羊……”

“不對,是一頭羊帶領一群狼!郝管家,你密切注意霍去病的一舉一動,隨時稟報本王。”

“是!”

次日午後,郝管家心急火燎快步走進了王府後堂:“王爺,霍去病不許百姓下山塘河流捕魚撈蝦,不許百姓上山劈柴砍樹,不許百姓抓捕青蛙小蛇……”

“這是為何啊?”

“霍去病站在大石頭上說:如今正是魚蝦產卵時候,不宜把產卵的母魚給趕盡殺絕;春天正宜封山育林,隻許樵夫劈砍大樹的枝杈,不許亂砍小樹,大樹要等到秋後砍下山來,給百姓造房子用;田間的青蛙和小蛇能吃害蟲和老鼠,不許殺雞取卵,把青蛙小蛇給抓了去填肚子……”

“那,那些刁民如何反應?”

“沒有啥反應,因為,霍去病買來了成千上萬隻小鴨子,放進了田裏吃害蟲,並且許諾,等仲夏時候,鴨子長大了,田裏的鴨子誰逮住了,就歸誰。那些刁民高興得要命,巴不得明天就是仲夏,一塊進田裏抓鴨子。”

“哦,居然有這樣的事?”

“還不止呢,霍去病又讓人做許多木閘,小水溝旁哪些田需要灌溉,放下木水閘,讓小水溝裏的水滿上來,直接流入田地裏,由於日夜都可以用此法灌溉,故而可以減輕許多勞力。”

“哎喲,這般說來,霍去病這小子人小鬼大,鬼點子不是一般的多……”

“王爺莫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依小人看來,霍去病那小子的能耐,也就如此罷了。”

“好了,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快去給本王好生盯住霍去病那小子。”

一夜過去,又迎來新的一天,郝管家哭喪著臉走進了王府後堂。“聽說,你被人打臉了,霍去病那小子為何動手打你啊?”琅琊王捧著茶杯,若無其事問道。

“霍去病帶了一大群人去賬房,討要千百兩銀子,說是要買小馬、小驢、小牛、小羊,放進山地裏喂養。一則,小羊長大了可以宰肉吃,二則,小馬、小驢、小牛長大了,可以耕地和拉運馬車。小人挺身而出,據理力爭,痛罵刁民,冷不防被十二少那小子一掌抽過來,差點沒把小人的嘴給打歪,一眾刁民卻齊聲叫好。王爺,小人是為了王府才罵那些刁民,你無論如何也得幫小人出了這口惡氣……”

“哼,不自量力,自取其辱!霍去病那小子有斬龍刀,可以先斬後奏,你叫本王如何替你出氣?以後小心在意,千萬別自討苦吃!”

“哎……”

方才消停了十日八天,郝管家大呼小叫衝進了王府後堂:“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霍去病那小子膽大妄為,叫十二少成立了牛車隊,把本縣堆積如山的驢皮、大豆、板栗、核桃販到外縣去,又從外縣運回來了在本縣賣得價格奇高的結實粗布匹和各式鐵農具。結果,街市上粗布匹和鐵農具的價格一下子就低了一半,本地的百姓歡天喜地,萬人空巷,爭搶物美價廉的粗布匹和鐵農具……”

“廢話少說,你趕緊召集家仆買它一百幾十匹粗布匹回來,還有各式鐵農具,快、快、快……”琅琊王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跳了起來。

春去夏來,天有不測之風雲。連日暴雨,山洪暴發,一下子衝垮了百十間民房,數百人無家可歸。暴雨方停,霍去病讓十二少帶領百多名年輕力壯的農夫上山砍取樹木,搬運下山,給災民重置新家。不用一月,各戶災民又有了自己的新家。

人心安定下來,農夫又投入了辛苦的農作之中。日落西山,郝管家方才回到了王府後堂。“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琅琊王歪著眼睛望著郝管家。

“王爺有所不知,農地裏,一時曬,一時雲,霍去病讓長得有點顏色的娘們在農地裏唱歌,雖說歌唱得不大好,但聽著聽著,就過去大半天時間了,咱躲在樹蔭下,有心無意聽著歌兒,一不小心打了個盹……”

“哼,不學無術,隨它去吧。”琅琊王臉色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眨眼過去三、五、七天,這一日,郝管家飛似的跑進王府後堂:“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何事打起來了?誰人打起來了?”琅琊王瞪大老眼望著郝管家。

“咱們的三頭牛跑到隔壁蘭陵縣吃草去了,蘭陵縣的刁民牽了去,非說這三頭牛是他們的。後來,蘭陵縣的衙役也來了,卻倒打一耙,也說這是蘭陵縣的牛。於是乎,咱們的民眾吞不下這口氣,一言不合,就和蘭陵縣的衙役扭打起來了……”

“豈有此理,自從霍去病那小子來到此地,本王就開始修心養性,不去招惹他人,蘭陵縣反倒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招惹本王來了!你,快去,把所有的農夫召集起來,帶齊木棍和鋤頭,隨時鏟平蘭陵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