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轟雷劍
雷庭隆隆,閃電擊狂龍;愁雲重重,霹靂破洪鍾……
呼呼刺骨寒風,茫茫遮天飛雪,策馬西行,西行,再西行……
官道中央,站立了一個叉開腳的雪人。突然,雪人騰空飛躍,擋在駿馬之前,莫名興奮叫道:“霍兄弟,你來了,終於來了,不愧是我荊州第一劍的好兄弟!”
“荊大哥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吧?!”霍去病飛身下馬,把馬韁繩拋給十二少。
“全天下,也就隻有霍兄弟知道荊某在此飲風啃雪……”
“荊州城內,能把五名道士掛在千年柏樹上,恐怕,也就隻有荊大哥一人了。”
“哈、哈、哈,知我者,唯有霍兄弟一人也!”
“不!也許,除了去病之外,荊大哥還有一名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吧……”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是荊大哥斷去的右臂告訴我的。”
“不錯,任憑大哥我苦苦勸說,他還是要用自己的性命來看一眼荊某的閃電轟雷劍法。荊某萬不得已,舍臂陪君子,讓他目睹了比右手快十倍的閃電轟雷劍法……”
“不單他看見了,西城門外的那株千年柏樹也感同身受了。”
“哦?”
“那株老樹根脈盡斷,恐怕,等不來明年春天了……”
“哈、哈、哈,霍兄弟真乃鬼神莫測之人也,荊某洗耳恭聽,霍兄弟你還知道了啥?”
“荊大哥還告訴了吊在柏樹上的他,讓他且在奈何橋上稍等幾日,你很快便來陪他一同上路……”
“有意思,霍兄弟,你是荊某此生見過最有意思之人了,荊某我死而無憾!”
“是啊,既為劍客,為劍而生,為劍而死,荊大哥自斷一臂,拋舍荊州第一劍的名號,忍辱而負重,卻又是為何了呢?”
“哈、哈、哈,霍兄弟多心了……”
“連自己性命都視之如草芥,隻怕……”
“荊某隻能告訴兄弟的是,這二十年來,荊某行屍走肉,宛若塚中枯骨……”
“荊大哥可以不告訴去病你的前塵往事,但絕不能阻止兄弟與荊大哥你一塊大碗飲酒!”
“痛快!此生能與霍兄弟你相遇相識,實在是痛快!隻能說,有酒的地方,就有江湖。走,到有故事的酒樓撒野去!”大胡子說罷,邁開大步就往前方走去。
“哎、哎、哎,還有俺十二少!你這個大胡子狗眼看人低,總不把俺十二少放在眼裏。”十二少牽著馬韁繩,亦步亦趨跟了上來。
霍去病與十二少最先進入和滿樓,兩人痛飲了半個時辰的美酒,才看見荊州第一劍慢條斯理走進了小酒樓。
“掌櫃的,端酒來,你是聾了,還是啞了,再瞪狗眼望咱的斷臂,老子我一腳踢死你!”荊途用左臂狠拍酒桌。
“來,馬上來。”掌櫃的抱了一壇酒走了過來,一邊倒酒,一邊盯著荊途的斷臂道,“大爺,你……”
“你瞎了狗眼不成?沒看見老子背著閃電轟雷劍,老子是荊州第一劍!”
“哼,以前是,但斷了右臂,已成廢人一個……”
“狗嘴吐不出象牙,老子吐口氣,都能把你這個狗雜種吹到天上去!”
“呸,你這個半死不活的殘廢人,別張口閉嘴就罵狗……”
“不服氣,是吧?你且告訴老子,你叫啥名字,老子可以立馬讓你變成狗!”
“本掌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竹大!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斷臂廢人,如何把本掌櫃變成一隻狗!”
“千真萬確叫竹大?欺師滅祖,大逆不道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就叫竹大,看你能奈我何?!”
“你,原名叫毛大,二弟叫毛二,三妹叫毛三娘……”
“啊,你、你、你……”
“不過,從這一刻起,你叫狗大,你二弟叫狗二……”
“哈、哈、哈,二十年了,萬萬沒想到,還是被你給找出來了,你若有種,等我二弟回來……”
“不必等你二弟回來,你直接在老子的酒肉裏下毒就行了……”荊途扭頭望向霍去病,霍去病放下碎銀,與十二少一同走出了和滿樓。
朔風怒號,飛雪狂舞,滴水成冰;心如沸水,青筋暴突,劍拔弩張……
“陳芝麻,爛穀子,你說,到底是誰向你透露了風聲……”竹大瞪大牛眼與荊州第一劍四目相對。
“二十年前,兩輛馬車披星戴月趕下毛家寨,狼奔兔脫而去……”
“你,你怎麼知道……”
“忙忙如喪家之犬,急急如漏網之魚逃到如此偏僻之地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但,卻在箱籠之中發現一個小孩偷偷躲在了裏麵……”
“若不是三妹心慈手軟,當時就該一刀兩斷,斷除後患……”
“哼,你和毛二假裝把小男孩送回毛家寨,卻趁著月黑風高,把小男孩全家扔下了萬丈深淵……”
“雲中月暗中交待,若不斬草除根,便砍下咱兄弟二人的人頭……”
“幸好,天無絕人之路,小男孩尚留一口氣,被過路的華山玉龍真人所救,帶上了華山,收為弟子,授其劍術……”
“去年冬天,那個死裏逃生的臭道士不知天高地厚,前來尋仇,揮劍打敗了不爭氣的二弟。但,被喬裝改扮的雲中月偷襲所傷,口吐鮮血,奄奄一息。聞風趕來的三妹又救了那小子一命,二弟受雲中月之命,偷偷把化氣丹放入酒中,灌入那小子的口中。卻萬萬沒料到……”
“萬萬沒料到,那小子今年冬天又來了吧!”荊途炯炯有神的目光死死盯著竹大。
“來了又如何,功力損耗大半,被我二弟給打了個落花流水,倉皇而逃,生死不明……”
“他,死了,吊死在了一棵千年柏樹上……”
“死了?哈、哈、哈……”竹大咧嘴放聲大笑,“難道說,那小子死不瞑目,托你這個斷臂廢人來報仇雪恨不成?”
“正是……”
“哈、哈、哈,咱毛大就伸長脖子讓你斬,你,咋又不斬了呢?”竹大肆意的笑,張狂的笑,目空一切的笑……
“木有根,水有源,”荊州第一劍冷冷道,“我,得先殺掉毛二……”
“你想殺毛二?毛二還想先殺了你,取而代之了呢!哈、哈、哈……”竹大笑得很開心,恐怕,此生從未笑得如此開心過……
“不管,誰輸誰贏,我,都把此閃電轟雷劍,送與你!”
“閃電轟雷劍落入我毛大手中,你不怕,我毛大立馬取了你的性命?”
“閃電轟雷劍落入了你毛大手中,我荊州第一劍反倒無性命之憂……”
“哈、哈、哈,人說鬼話,我毛大倒是聽得多了;鬼說人話,我毛大倒是頭一回聽……”
“人話也好,鬼話也罷,反正,一決生死後,劍,歸你……”
“好!不管生死,劍,歸我,這買賣劃算,好做得很。哈、哈、哈……”
十裏坡酒店,身披毛皮大衣的女掌櫃雪中紅依著木門,好奇地望著門外,雪花狂舞的雪地上,一位俊俏的公子堆好了一個七、八尺高的大雪人。
“若有空,明後天再給掌櫃的堆一個雪人,兩個雪人將軍給掌櫃的把守十裏坡酒店,必定客如雲來,財源滾滾。”霍去病拍去袍袖上的雪花,大步走進了酒店裏。
女掌櫃親抱一壇美酒款款而來,淡淡的梅花氣味由遠而近。玉液瓊漿伴著幽幽的梅花香倒入普普通通的酒碗中,濺起朵朵酒花。絕色佳人依旁而座,鳳眼如畫,鼻挺若峰,臉俏似粉,笑如三月桃花開,語似春風拂柳枝……
“寒冬越苦,梅花越香,風雪越狂,宋玉越俏……”女掌櫃雪中紅纖指遮臉,嗬嗬而笑。
“酒越香濃,色越張狂,背越高聳,耳越順風……”霍去病高舉酒碗,一飲而盡。
“駝背龜,你探頭探腦想瞧啥?酒店裏沒其他客人,還不趕緊給老娘用初開的梅花熏衣裳去!”雪中紅扭頭怒斥鬼鬼祟祟偷望的駝背店小二,當她再次麵對霍去病的時候,早換成了春暖花開,惠風和暢,“男人不識趣,沒心又沒肺……”
“男人若識趣,美酒喝不醉,雪花美人淚……”
“難道說,公子話中有話,是讚老娘風花雪月,秀色可餐……”
“不妨說,掌櫃夢中有夢,是貶蒼天有眼無珠,明珠暗投……”
“嗬、嗬、嗬,公子巧舌如簧,字字珠璣……”
“哈、哈、哈,掌櫃芙蓉出水,亭亭玉立……”
“噫,公子多情,此時無聲勝有聲……”
“哎,掌櫃寡恨,彼處無劍克有劍……”
“來,來,來,萍水相逢,有緣千裏來相會……”
“去,去,去,素昧平生,路邊野花常帶刺……”
“喝,喝,喝,酒逢知己千杯少……”
“飲,飲,飲,話不投機半句多……”
“哼,來者不善,笑裏藏刀……”
“哈,粉墨登場,千人千麵……”
“罷了,老娘無言百口莫辯……”雪中紅拂袖而去。
“苦了,在下有酒孤影獨嚐……”霍去病舉碗痛飲。
時長時短何其多,飲去飲來總嫌少;杯起杯落日複日,雪飄雪落年又年……
次日清早,風,依舊;雪,依舊;人,依舊;酒,依舊……
“公子目不轉睛望著店外,在賞雪麼?”女掌櫃坐了下來,倒了一碗酒給霍去病,自己也倒了一碗,細品慢嚐。
“不,在等人……”
“隻怕,飛雪連天,公子要等之人,不會來了吧?”
“不會的,大丈夫,一諾千金,言而有信……”
“大丈夫,一諾千金,言而有信?嗬、嗬、嗬……”雪中紅笑個前倨後恭,紅粉花飛,“老娘隻知道,男人信得過,母豬會爬樹!”